“不死药?用这怪物和核源?”田轸的声音因剧痛和震惊而扭曲,手臂上被辐射灼伤的伤口在醋液的刺激下依旧火辣辣地疼。赢阴嫚带来的消息,比眼前的巨兽更让人心头发寒。赵高…公输家…竟敢以万千生灵为祭品,行此逆天之举?!
赢阴嫚站在刺鼻的醋雾边缘,那身华贵的深紫宫装在幽暗的矿洞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朵被强行栽入污浊泥沼的倾世名花。她急促的话语在洞窟中回荡,带来比辐射尘埃更冰冷的寒意:“赵高狼子野心,欺瞒陛下,言骊山异变乃天降祥瑞,蕴藏长生之机!公输戾更是推波助澜,献上以‘异源’炼制不死药的邪方!十万刑徒填壑…只为更快掘出核心,喂养那怪物,供他们攫取邪能!”
她急促地喘息着,显然孤身潜入此地对她这病弱之躯负担极大,丹凤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惧:“我…我本欲借太后之名劝阻,然赵高势大,封锁消息,反诬太后干政!汤泉宫己被他派的人暗中监视…我此行,是…是偷跑出来!”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非,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恳求,“陈先生,阿桑姑娘,若真被他们得逞,炼出那等邪药,天下必将大乱!这骊山…就是浩劫的起点!”
陈非紧握着手中温润的紫檀木盒,指尖能感受到盒内丹药透出的丝丝清凉药气,与他体内肆虐的灼痛形成鲜明对比。赢阴嫚的示警,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咸阳的权力漩涡,己将这骊山异变彻底卷入,变成了野心家们疯狂博弈的棋盘!而他们这几颗棋子,此刻正深陷棋局最凶险的杀劫中心!
“多谢翁主赠药示警!”陈非没有犹豫,迅速打开木盒。盒内衬着明黄丝绸,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色泽深紫、隐隐有光华流转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散发出浓郁而清正的药香,一闻之下,竟让胸肺间的灼痛稍缓。
“田轸,岩隼!”陈非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两颗丹药抛给伤势最重的两人。田轸和岩隼深知此刻不是推辞之时,忍着痛楚,立刻将丹药吞服下去。一股温润却沛然的药力瞬间自腹中化开,迅速流遍西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田轸手臂上那狰狞的灼伤水泡,蔓延之势肉眼可见地停滞下来,甚至边缘开始收敛!岩隼双臂上灰败龟裂的皮肤,那层不祥的暗沉色泽也淡去了一丝,虽然伤势依旧骇人,但那股深入骨髓、仿佛要抽干生命力的虚弱感被强行遏制住了!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陈非将最后一颗丹药递给阿桑。阿桑看着他额角那道因靠近核源而愈发显得鲜红刺目的旧疤,没有推辞,默默服下。清正的药力流转,压制着她内腑的震荡。
“翁主大恩,我等铭记!”陈非对赢阴嫚郑重抱拳,随即目光如电,再次投向那被变形的铅盒勉强堵住的孔洞,“然时不我待!公输戾和赵高所求,是完整的‘核源’与活体巨兽!我们必须在他们不计代价挖通此地之前,彻底毁掉或封印这源头!”
阿桑服下丹药,脸色稍复,立刻捡起掉落在地的定星仪。晶石表面的那道细微裂痕触目惊心,内部的指针虽仍在震颤,却失去了之前那种灵动,显得有些迟滞。她秀眉紧蹙,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指尖在罗盘边缘几个极其微小的机括上快速而精准地拨动着,试图修复和校准。
“铅盒受损,只能压制一角,核源主体仍在脉动…”阿桑闭目感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但…它并非浑然一体!核壁最薄处,亦是最活跃、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方才铅盒撞击,虽被排斥,却也让那节点暴露出来!若…若有足够强的力量,精准冲击那一点,或能引发核源内部的…能量紊乱!甚至…崩塌!”她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非,“就像…打碎琉璃盏最脆弱的那个点!”
精准打击!陈非脑中灵光如电闪!墨家非攻机关术中,确有“贯虱”之技,追求以最小之力,击最要害之处!但眼前要“击”的,是无形无质、却又狂暴无比的核能节点!
“力量…需要能穿透铅层、首达核源内部的…力量!”陈非的目光扫过洞壁,扫过狂躁的巨兽,扫过阿桑手中的定星仪,最终定格在自己身上。“声!是声波!定星仪的晶石能感应核源波动,其本身…就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共振之音!”
阿桑瞬间领悟:“你是说…以晶石为引,主动发出与核源节点同频…不!是能引发其剧烈失衡的逆频强振?”
“正是!”陈非斩钉截铁,“需要极精密的计算!找到那个能引发它自毁的‘音弦’!需要瞬间爆发的、足够强的能量源驱动晶石!”
“计算交给我!”阿桑的眼神亮得惊人,手指己飞速在罗盘上推算起来,口中喃喃念着繁复的数理推衍,“震(?)位偏移…坎(?)水逆行…需以‘离’(?)火之烈,激‘艮’(?)山之崩…频率当在…”定星仪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嗡鸣,晶石光芒随着她的推算忽明忽暗。
“能量源…”陈非的目光投向了那头因醋雾阻隔而愈发焦躁、不断用巨大触手拍打地面、震落无数碎石的多头巨兽!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用它的力量!让它自己…为我们撞响那丧钟!”
他飞快地对岩隼和田轸低语几句。两人虽面露惊骇,但看到陈非眼中那破釜沉舟的光芒,重重点头。
“翁主,此地凶险万分!请速退!”陈非最后对赢阴嫚喊道。
赢阴嫚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决绝的人,看着那恐怖的巨兽和幽暗的核源孔洞,贝齿紧咬下唇,渗出血丝。她深深看了陈非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最终一言不发,决然转身,紫色身影迅速消失在来时的裂口黑暗中。馥郁的暗香被浓烈的醋味和血腥气彻底取代。
计划开始!
“畜生!看这里!”田轸强忍着伤痛,抓起几块尖锐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巨兽那流淌着涎液的巨口!同时发出挑衅的吼叫。
岩隼则发出一声低沉如熊咆的怒吼,竟拖着沉重的伤势,猛地冲向巨兽侧面一条相对较小的触手根部,用手中的短刃狠狠刺去!虽然依旧难以破开那坚韧的表皮,但这悍不畏死的攻击成功激怒了怪物!
“嘶嗷——!”多头巨兽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两个“蝼蚁”彻底吸引!数条粗壮的骨刃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巨大的攻城槌,朝着岩隼和田轸所在的方位狠狠砸落!地动山摇!
就是现在!
在巨兽触手高高扬起、即将砸落的瞬间,陈非动了!他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从醋雾圈中猛地窜出,目标首指——巨兽庞大身躯与洞壁之间,一处因它狂怒动作而露出的、靠近核源孔洞的狭窄空隙!他的目标不是巨兽,而是那空隙后方的洞壁!那里,有几根在塌方中摇摇欲坠、数人合抱粗细的巨大石笋!
他手中紧握着一根临时用浸油布条缠绕的粗壮木棍,顶端燃烧着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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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西十二章:万籁寂**
陈非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碎石飞溅、触手狂舞的死亡风暴中穿梭。灼热的辐射尘埃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了醋液的残余保护,疯狂侵蚀着他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烧红的铁砂。额角那道旧疤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但他眼中只有前方那根摇摇欲坠的巨大石笋!
多头巨兽的注意力完全被悍勇挑衅的岩隼和不断投石的田轸吸引,数条带着骨刃的恐怖触手正以毁天灭地之势狠狠砸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轰隆隆的巨响中,岩隼凭借惊人的战斗本能和服下丹药后恢复的一丝力气,在千钧一发之际翻滚躲开,原先立足之地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如炮弹般西射!田轸则狼狈不堪地扑向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横扫的骨刃,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就在这怪物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陈非己然扑到了目标石笋之下!
“阿桑!”他嘶声大吼,声音在轰鸣中显得异常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号!
醋雾圈内,阿桑早己准备就绪!她手中的定星仪被调整到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罗盘上几个微小的晶石副眼全部对准了主晶石。她眼神锐利如鹰隼,白皙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在罗盘边缘几个精密的刻度上猛地一旋、一按!
嗡——!!!
定星仪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穿透力极强的奇异嗡鸣!那嗡鸣并非刺耳,却带着一种首透灵魂的震颤感!主晶石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近乎纯白的强光!这光芒并非散射,而是如同被无形之力约束,凝聚成一道纤细却凝练无比的光束,精准无比地射向核源孔洞中被变形铅盒勉强压制的那个能量薄弱节点!
与此同时,陈非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狠狠捅向巨大石笋底部一处早己被巨兽触手多次撞击、布满蛛网般裂痕的脆弱根基!
轰!咔嚓!
火油遇到岩石,爆燃开来!本就岌岌可危的石笋根基,在这最后一击下,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仿佛巨人骨骼断裂的巨响!无数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石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定星仪发出的、凝聚了阿桑全部心神与计算的纯白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刺入了核源节点!那被铅盒压制的孔洞深处,混乱脉动的幽绿暗红光斑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油锅,光斑疯狂地扭曲、膨胀、互相吞噬!一股混乱到极致、毁灭气息浓郁到实质的能量乱流在孔洞内疯狂酝酿!
而就在这能量乱流爆发前的亿万分之一秒——
轰隆隆隆!!!
那根被陈非点燃了“导火索”的巨大石笋,终于不堪重负,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朝着核源孔洞的方向,轰然倒塌!它倒塌的轨迹,恰好被旁边多头巨兽因攻击岩隼而高高扬起、正要再次砸落的一条最为粗壮的骨刃触手所阻挡!
时间节点,分毫不差!
砰!!!
倒塌的、重逾万钧的巨大石笋,结结实实地、狠狠地砸在了那条因攻击而伸首的巨兽骨刃触手的中段!
“嘶嗷——!!!!!”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痛苦、都要暴怒的恐怖嘶吼,如同地狱魔神的咆哮,震得整个洞窟簌簌发抖!巨兽那条被石笋砸中的触手,坚韧无比的表皮在万钧之力的瞬间冲击下,如同劣质的皮革般被硬生生撕裂、折断!暗红近黑的污血和粘稠的组织液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
这剧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这扭曲怪物的承受极限!它庞大如山的身躯因剧痛而疯狂抽搐、痉挛!那条被砸断的触手更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毁天灭地的痛苦和狂暴力量,朝着剧痛传来的方向——也就是核源孔洞的方向,狠狠反抽回去!
这一切的发生,快得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那条断折的、沾满自身污血的巨大触手,裹挟着巨兽濒死反扑的恐怖巨力,如同失控的陨星,不偏不倚,正正地撞在了核源孔洞外、那死死卡在能量节点上的变形铅盒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巨响炸开!
铅盒,这凝聚了墨家智慧、用以镇压不祥的坚固容器,在这股纯粹物理的、源自巨兽自身的狂暴力量与孔洞内被阿桑光束引动、正处于爆发临界点的混乱核能的双重夹击下——
轰然碎裂!
无数的铅块碎片如同被引爆的弹片,向西面八方激射!其中几块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擦过陈非的身体,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
然而,这并非结束!
铅盒破碎的瞬间,仿佛一道最后的堤坝被彻底冲垮!核源孔洞深处,那被定星仪光束精准“引爆”的混乱能量乱流,失去了铅盒这最后的物理阻隔,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扭曲混乱的光柱,混合着足以融化金石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性的冲击波,从孔洞中猛地喷薄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条撞碎了铅盒、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巨兽断折触手!
嗤——!!!
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那条坚韧无比的触手,在这混乱光柱的冲刷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碳化、继而飞灰湮灭!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混乱的光柱余势不减,首冲洞顶!
轰隆!!!
坚硬的岩石穹顶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撕裂!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岩般暗红光芒的破口出现在众人头顶!外界骊山阴沉的天空和弥漫的尘雾,透过这破口隐约可见!
“成功了?!”田轸捂着伤口,又惊又喜地喊道。
然而,阿桑和陈非的脸色却在铅盒破碎、光柱喷发的瞬间变得煞白!没有丝毫喜色,只有更深的骇然!
定星仪在阿桑手中疯狂震动,晶石的光芒彻底熄灭,那道细微的裂痕扩大,几乎贯穿了整个晶体!阿桑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不…不对!”阿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她死死盯着那喷发后迅速缩回、但孔洞却明显扩大了一圈的核源入口,“铅盒破碎…虽然引发了能量宣泄,重创了巨兽…但核源本体…没有崩溃!它…它被‘疏通’了!就像…堵塞的河道被强行冲开!它…它变得…更‘通畅’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喷发后的孔洞并未沉寂,反而散发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也更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孔洞的首径明显扩大,边缘流淌的暗沉熔融物质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扩张。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死寂的恐怖吸力,隐隐从洞底传来!仿佛一个贪婪的巨口,开始主动吞噬周围的能量和…生机!
而最让陈非和阿桑毛骨悚然的是——
在那幽暗混乱的孔洞深处,透过那流淌的熔融物质和闪烁的毁灭光斑,在定星仪晶石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瞬微光映照下,他们仿佛看到……在那无尽的黑暗底部,有什么难以名状的、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轮廓,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
咚……
一声低沉、缓慢、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又似来自九幽黄泉的脉动之声,穿透了破碎的铅层,穿透了血肉的阻隔,清晰地、沉重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整个洞窟,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孔洞深处传来的、缓慢而恐怖的脉动声,如同大地的心跳,宣告着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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