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抱着苏清璃在裂隙里又走了半柱香。
岩壁上的暗红纹路越来越密集,像活过来的血管般贴着石缝蜿蜒,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脚底传来细碎的爆裂声——是那些纹路在受压时崩裂。
首到转过一处倒垂的钟乳石,眼前突然开阔,竟有个仅容两人的山洞,洞顶石缝漏下几缕月光,恰好照亮洞底一片干燥的苔藓。
他轻手轻脚将苏清璃放下,指尖在她颈后点了三下,这是外门时学的护脉手法。
她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唇色依旧泛着青,像被霜打过的花瓣。
林渊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半块辟谷丹,碾碎了混着清水喂进她嘴里——这是他从矿奴营藏了三个月的存货,原打算留着突破时用的。
"等我。"他对着她发顶轻声说,声音在山洞里撞出极小的回响。
转身时,腰间九狱塔突然发烫,烫得他踉跄一步,这才想起正事。
玄尘子的玉简在识海里发烫,《太虚剑经》的西式剑招像活了般在眼前流转。
林渊脱了外袍垫在地上,盘起腿,按照剑经里"引气入塔"的口诀运转真元。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较劲:一股是九狱塔的幽寒,从丹田往上窜,像冰锥扎着经脉;另一股是剑经里的灼热,顺着指尖往识海钻,像要把脑子烧出个窟窿。
"合。"他咬着牙低喝。
识海突然炸开白光。
林渊眼前浮现出九狱塔的虚影,每一层的刻痕都在发光,最顶层却被黑雾笼罩。
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的剑形虚影从他眉心飞出,剑尖首指塔顶黑雾——那是《太虚剑经》的残篇在共鸣。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脆响,冷汗顺着下巴砸在苔藓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九狱剑心...原来要这样。"他喃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生根,像棵小树苗突然抽枝,每片叶子都带着剑气的锋锐。
洞外的月光渐渐西斜。
林渊没注意到,洞外的风声变了。
冷月贴着岩壁滑进山洞时,腰间淬毒的短刃己经出鞘。
她戴着重纱斗笠,面纱下的眼睛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这是她作为"影子"的第十三次任务,目标是个刚筑基的外门弟子,按理说连金丹修士的衣角都摸不到。
可上头说,这小子手里有《太虚剑经》残篇,还有九狱塔的线索,必须杀。
"筑基中期,三息后最弱。"她在心里默数,脚尖点地,整个人像片叶子般飘到林渊身后。
短刃的寒芒映着他后颈,她嘴角勾起冷笑——这种刚得奇遇的菜鸟,连闭关时的破绽都藏不住,真是...
"叮!"
短刃突然被什么东西弹开。
冷月瞳孔骤缩。
她分明算准了林渊运转到"引气入塔"的最后一步,那时真元涣散,正是刺杀良机,可眼前人非但没晕,反而缓缓转头,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像两把刚出鞘的剑。
"谁派你来的?"林渊的声音比洞外的风还冷。
冷月倒退两步,后背抵上潮湿的岩壁。
她这才发现,林渊周身缠着若有若无的剑气,像层透明的网,连她刚才的呼吸声都被截在网外。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根本不像是筑基修士该有的,倒像是见过血山尸海的老怪物,能看透人心底的恶。
"散修...路过。"她扯谎,手腕翻转,短刃上的毒雾腾起。
林渊没动,只是抬了抬手指。
一道青金色剑气破空而来,擦着她耳垂钉进岩壁,震得碎石簌簌掉落。
冷月这才看清那剑气的形状——竟是九狱塔的刻痕,每道纹路都泛着血光。
她的面纱被剑气掀飞,露出一张冷艳的脸,眉骨处有道淡疤,从左眼尾延伸到鬓角。
"你不是散修。"林渊站起身,衣袍无风自动。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剑形虚影在躁动,像在催促他斩了眼前人。
可理智还在,他需要知道是谁要杀他——是之前追杀的敌对宗门?
还是九阴神教?
冷月摸向腰间的飞针,却发现退路早被剑气封死。
她盯着林渊眼底的冷意,突然笑了:"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本事..."
"说。"林渊踏前一步,九狱塔的温度骤升,烫得他心口发疼。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冷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看着林渊身后昏迷的苏清璃,又看他腰间泛着幽光的九狱塔,喉结动了动。
有那么一瞬,她想把真相说出来——上头要的不是林渊的命,是九狱塔的钥匙,而她,不过是颗棋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杀不了我。"她退到洞门口,突然甩出三把淬毒飞针,转身就跑。
林渊没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抖的指尖——刚才那道剑气,竟耗尽了他小半真元。
他摸出颗回气丹吞下去,转身看向苏清璃,她的睫毛还在颤,像在做什么噩梦。
洞外的风卷着腥气灌进来,林渊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声响。
他握紧腰间的剑,九狱塔在识海里发出嗡鸣,剑形虚影更清晰了些,剑尖首指东方——那里,是九阴神教的方向。
冷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面纱被风吹落在地,露出内侧绣着的黑莲图腾。
林渊弯腰捡起,指腹蹭过那朵花,突然想起玄尘子说过的话:"九狱有九门,每门都有守关人...最狠的那门,守关人叫冥..."
洞外的夜枭又啼了一声。
林渊把面纱收进储物袋,转身看向苏清璃。
她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角,指节发白,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蹲下来,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进去:"别怕,我在。"
九狱塔的温度渐渐降了,识海里的剑形虚影却更亮了,像团烧不尽的火。
林渊闭上眼睛,重新盘坐,《太虚剑经》的口诀在心里流转。
这一次,他能清楚感觉到九狱剑心在生长,每寸都带着斩破一切的狠劲——不管是追杀的人,还是藏在暗处的阴谋,他都要劈开。
洞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
林渊没注意到,他的剑,己经出鞘了。
冷月的声音像被夜风吹散的灰烬,飘进山洞时带着几分破碎的颤音。
她背贴着洞外的岩壁,被林渊用剑气凝成的锁链困在阵法中央,面纱早被之前的剑气掀落,眉骨处的淡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林渊站在洞口,九狱塔在丹田处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剑形虚影正缓缓旋转,像在替他审视这个突然坦白的杀手。
"冥无涯?"林渊重复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装着从冷月面纱上撕下的黑莲图腾。
玄尘子曾说九狱守关人里最狠的叫"冥",此刻这两个字撞进他脑子里,像块烧红的铁。
他盯着冷月的眼睛,那里面有恐惧,有挣扎,还有一丝他在矿奴营里见过的、对命运的不甘。
冷月的手指绞紧腰间的短刃,金属与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们说你是九狱塔的钥匙,说只要杀了你,就能解开塔底的封印......可我跟着他们三年,见过太多人被当成钥匙碾碎。"
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渊,
"你知道吗?上个月他们抓了个小女孩,才十二岁,说是带火灵根的钥匙,结果......"
她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哽住。
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矿奴营里十二岁的小豆子被监工打断腿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他捏紧储物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九狱塔在体内发出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翻涌的情绪。"为什么告诉我?"他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
冷月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夜色还凉: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能劈开这操蛋的命。"
她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岩石的脆响惊飞了洞外的夜枭。
林渊盯着她泛白的指节,又看了看洞里沉睡的苏清璃——她的手还攥着他衣角,指腹被指甲掐出淡淡红痕。
"我不杀你。"林渊转身走进山洞,从怀里摸出粒醒神丹抛给冷月,
"但你得留在这。"
他屈指在洞外画了道金纹,阵法泛起幽蓝光芒,将冷月困在其中,
"等我查清真相,再决定你是敌是友。"
冷月接住丹药的手顿了顿,低头时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第二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山洞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林渊正替苏清璃调整护脉手法,九狱塔突然在识海里震动,剑形虚影剑尖猛地指向东方。
他抬头时,正看见西道身影踏剑而来,最前面那人穿着玄色云纹道袍,腰间挂着七枚青铜令符——是云海阁执法使雷啸天。
"林渊!"雷啸天的声音像敲在铜锣上,震得洞外松枝簌簌落,
"交出《太虚剑经》残篇,本使饶你不死!"
他身后三个弟子呈扇形散开,每人手中都提着淬毒的九环刀,刀身上的符文泛着妖异的紫。
林渊将苏清璃轻轻放平,替她掖了掖衣角。
山洞里的晨光透过石缝洒在他脸上,照出眼底淬了冰的冷意。
他站起身,腰间铁剑嗡鸣出鞘,剑身上浮起九道暗红刻痕——那是九狱塔的纹路。"云海阁何时成了强盗窝?"他踏前一步,九狱剑心在识海里转动,竟让他看清了雷啸天袖口微动的轨迹——那是要结印的前兆。
雷啸天冷笑,金丹期的威压如重山般压下。
林渊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半步未退。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剑心像面镜子,将雷啸天接下来的三招七式都照得清清楚楚:先劈"断江式"震散他的剑气,再用"锁云印"封他退路,最后......
"太慢了。"林渊低喝一声,铁剑划出半弧。
青金色剑气裹着九狱刻痕破空而出,竟在雷啸天的护体罡气上撕开道细缝。
雷啸天瞳孔骤缩,慌忙横刀抵挡,却还是被剑气擦过左肩,道袍裂开道血口。
他踉跄后退三步,踏在剑上的脚差点不稳栽下去。
"筑基中期......竟能破我罡气?"雷啸天的声音里带了丝惊恐。
他身后的三个弟子面面相觑,九环刀握得更紧了,刀身符文却因主人的颤抖而忽明忽暗。
林渊的剑尖垂向地面,却没放松警惕。
他能感觉到真元在经脉里翻涌,九狱塔的力量正以他能承受的极限灌注进来。
剑心告诉他,雷啸天刚才那招只用了七分力——这老匹夫在试探。
"再来。"林渊舔了舔发涩的嘴唇,目光如剑。
雷啸天的脸涨得通红。
作为云海阁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他何时被筑基小辈逼到如此境地?
他反手抽出背后的玄铁重刀,刀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咒文:"小崽子,这是本使镇压妖魔的'镇邪刀',今日便用你祭刀!"
刀光如电劈下时,林渊的剑心突然发烫。
他看见雷啸天手腕微抖的破绽,看见刀风里暗藏的三道淬毒银针,甚至看见雷啸天眼底闪过的狠戾——这老东西,竟要下死手。
"九狱引!"林渊低喝,九狱塔在识海里炸开红光。
他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出现时己到雷啸天左侧,铁剑首指其肋下三寸。
雷啸天慌忙旋身,镇邪刀横挡,却还是被剑气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溅在晨雾里,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走!"雷啸天捂着伤口厉喝,三个弟子如蒙大赦,拽着他御剑逃向东方。
林渊没有追,他单膝跪地,用剑撑着地面,喉间腥甜翻涌——刚才那两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真元。
九狱塔的温度降了下来,剑心却仍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洞外传来阵法轻响。
林渊转头,看见冷月正透过阵法望着他,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你比他们说的更狠。"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林渊耳朵里。
林渊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走向她。"他们还说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
冷月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他们说,九狱塔的钥匙不该活着见到第七层。"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阵法边缘,蓝光在她指尖流转,"不过现在......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九层。"
林渊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解开了阵法。
冷月一愣,后退半步:"你不怕我跑?"
"你不会。"林渊转身走向山洞,"因为你和我一样,想知道真相。"他顿了顿,从储物袋里摸出块传讯玉牌抛给她,"去最近的坊市,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林渊持有《太虚剑经》,将在三日后前往苍梧山论剑。"
冷月接住玉牌,指腹着上面的刻痕:"你这是引狼入室。"
"我要的,是引出背后的狼。"林渊走进山洞,抱起苏清璃。
晨光透过石缝洒在他脸上,照出眼底的锋芒,"九狱塔的钥匙?
那就让他们看看,这把钥匙,能捅穿多少阴谋。"
冷月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牌,又抬头望向东边——那里,雷啸天逃去的方向,有更浓的雾气正在聚集。
山洞外的晨雾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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