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间密闭，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飞速倒退，像一场光影构成的盛大告别。
告别她短暂的、虚幻的自由。
黎柠身上还披着黎渊的外套，上面残留的温度和冷冽的木质香气，无孔不入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束缚，任她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
黎柠僵硬着身子，神情木讷的靠着车窗。
冰冷的玻璃硌着她的脸颊，点点凉意让她混沌的大脑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
她没有哭，因为哭没有任何作用。
反倒可能成为激起黎渊欲望的引线。
此刻，黎柠浑身上下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就像是灵魂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没有看她，目光平视着前方，侧脸的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
男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如同水银泻地，充斥着车厢里的每一寸缝隙。
这沉默比任何质问和怒骂都更令人恐惧。
良久，黎渊终于动了。
他伸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袖子向上挽起一小截，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随即，将瑟缩在角落的少女搂进怀里，唇角扬起恶劣的弧度。
“计划得不错。”
“证件，现金，甚至贿赂我身边的人，让他替你卖命。”
他垂下头，视线深深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玩味。
“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想看看我的小猫究竟能跑多远，说不定你真的就成功了。”
黎柠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而不是置身于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廖风跟了我七年。”
黎渊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继续说道：“我给他的薪水，足够他无忧无虑的度过下半辈子。”
“我很好奇，柠柠到底给了他什么承诺，让他愿意冒着失去这一切的风险，也要帮你？”
此时的他，像一个好奇的猎人，在仔细剖析着自己的猎物。
黎柠依旧不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不愿理他。
黎渊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让他带你去机场？还是火车站？柠柠，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这张脸，京城里有多少人认识？”
“只要我一句话，不出十分钟，全城上上下下都会布满你的照片，找到你的位置，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罢了。”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巧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剖开她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将她仅存的一点点侥幸和尊严，切割得支离破碎。
是啊，她怎么会那么天真。
她以为的逃出生天，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幼稚又可笑的过家家。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区，最终在那栋熟悉的建筑前停下。
车门打开，黎渊并没有立刻下去。
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显得有些残忍。
“下车吧，我的小公主。”
黎渊的嗓音依旧如之前般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黎柠的手脚冰凉，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黎渊也不催促，极有耐心地等着。
他越是这样，黎柠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成倍地翻涌。
她宁愿他对自己大发雷霆，也好过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
最终，她还是推开了车门。
晚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
黎渊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里走。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力道大的不容少女有半点抗拒。
别墅里此时灯火通明。
玄关处，管家和一众佣人早己躬身等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大气都不敢出。
“少爷，小姐……”
管家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接过黎渊脱下的外套。
自始至终都将头垂的低低的，根本不敢抬眼和黎渊对视。
其余佣人也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个举动，便会惹得黎渊不高兴。
黎渊的目光扫过客厅的茶几，原先那个装着被黎柠下了药的瓷碗，此时还静静地放在那里。
“把这个处理掉。”他淡淡地吩咐。
“是。”
他拉着黎柠，径首走向沙发。
松开她，黎渊率先坐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黎柠僵硬地站着，没有动。
黎渊的眉梢微微挑起，没有再重复第二遍。
他只是抬起手，将她落在车里的那个帆布包拿了过来，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倒在了光洁的茶几上。
护照，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
“看看，这上面的柠柠笑得多好看。”
他拿起她的护照，用指腹着上面她的照片，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和眼前这般两眼无神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黎渊随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一簇蓝色的火苗在他指尖跳跃。
黎柠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将火苗凑近了护照的一角，那深蓝色的封皮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卷曲，变黑，然后燃起了一小团橘红色的火焰。
“不——”
黎柠失声尖叫，本能地扑过去想要抢夺。
可黎渊的动作比她更快，他伸出手掌，轻而易举地扼制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本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证件，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闪烁着，像危险的漩涡。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柠柠，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
护照很快就烧完了，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灰烬。
他松开手，任由那灰烬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像一只蝴蝶破碎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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