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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盛淮洐。
他穿着一身黑，冷不丁站在那片晨光和风中，眼神像刚从战场回来一样，阴鸷得让人发冷。
他一步步走近，视线先落在苏燃和赵穆紧握的手上，又看到赵穆身上盖着她的外套——熟悉的棕色训练服，带着她身上残留的温度。
搜救队是在第二十个小时找到他们的，苏燃所在这片区域地形复杂，迷雾缭绕，严重干扰信号。
苏燃和赵穆靠在山洞内侧，身上盖着从赵穆外套撕下的布料，虽然火堆己经熄灭，但空气里还有残存的炭味与干草焦香。
她昏沉地靠着他，赵穆的手紧紧拢着她肩膀，一如昨夜那样维持着取暖姿势。
有人冲进来时，赵穆第一时间惊醒，将她抱得更紧，目光戒备。
“发现目标，快——”
吵杂的声音和灯光涌进山洞，也唤醒了苏燃的神志。她缓慢睁眼，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只觉得胸口还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苏燃！”盛淮洐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她眯着眼，看向前面的男人。
盛淮洐一身黑衣，满身泥尘，发丝凌乱，整个人像是硬生生从风雪中闯出来的。他的目光光在一瞬间钉死在她和赵穆交握的手上，又顺着赵穆身上那件熟悉的棕色外套——她的训练服——一路下滑，落在两人靠近得几乎没有缝隙的身体上。空气像是结了冰。
空气像是瞬间冷了几度。
“放开她。”他走上前，声音低哑沙哑，像是勒出来的。
赵穆皱眉，本能地收紧了手臂，没有说话。
“你听不懂人话？”
盛淮洐一步步逼近，眼神漆黑一片，像压着风暴的夜。他身后有搜救队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他周身气场像是一把拉满的弓，箭尖首指那对贴在一起的身影。
苏燃咬了咬舌尖，她撑着赵穆的手臂站起来，气若游离：“盛淮洐，先救他——。”
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赵穆：“他是谁。”
赵穆脸色苍白，“我是她这次小组的负责人，也是她的队长。”
“你带她丢了，还敢说你是负责人？”盛淮洐走近，目光像刀一样剖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燃意识有些浑浊，喉咙干涩：“盛淮洐——他救了我，你别……。”
“他救你？”盛淮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极慢地扫向赵穆，“怎么救的？”
“我们搜寻周围，”他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如雷，“这片区域明明有更安全的避难所，离你们不过两公里——他带你躲进这山洞，干什么？”
“盛淮洐！”苏燃略微提高音量，意识清醒了不少，“你有病是不是？我们差点死在那里，他拼了命救我——你能不能正常点？”
赵穆神情黯然，满是愧疚地望着苏燃，“盛同学说的对，抱歉苏燃，是我没照顾好你，”
“赵穆，别说话，先去治疗。”苏燃抬高音量，眉头紧锁，挡在两人之间。
盛淮洐眼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克制的怒意。
“你护着他？”他一字一句，低声道，声音像冰锥穿入耳膜。
“他救了我。”苏燃也不退让，语气有些急促。
赵穆在一旁，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苏燃，你也救了我。”
“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撑不过去。”
至于怎么帮的，盛淮洐哪里还不明白。
盛淮洐则彻底冷笑了出来。他走近赵穆一步，冷声问：“你再说一遍？”
赵穆抿唇，本能感受到危险，声音小了几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感激苏燃同学。”
那一瞬间，盛淮洐眼底闪过猩红色的光，他咬牙切齿，招呼搜救队，
“把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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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燃再次醒来时，林地上空己经泛白。
精神上的疲惫和身体的透支，让彻底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
苏燃刚睁眼，医疗无人机便贴上来扫描她的伤口和体温数据。
赵穆因为受伤更重，被送回学校医治。
她并不知道，赵穆在离开前，提出了一个“私下向盛淮洐解释”的请求。
而盛淮洐，果然来了。
他站在树影斑驳的营地边缘，黑色风衣紧锁，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医疗人员朝他点头让出通道，他迈步踏入，仿佛林地空气都骤然变冷了几分。
赵穆站起身，手里拿着急救剂，脸上是略带歉意的笑：“盛同学。”
盛淮洐没回应，目光掠过他身后，没看到苏燃的身影。
赵穆看出他的情绪，语气温温和和，像是在斟酌措辞：“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可能需要提前说明。”
“你想说什么？”盛淮洐的声音极轻，却带着骨子里的不耐。
赵穆低下头，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即道：“这两天我和苏燃同学组队，发现她是很好的人，她向我说了不少你们的事，我也挺心疼她……”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不疾不徐，像是小心措辞，又像是刻意点到为止。
盛淮洐目光动了动。
赵穆仿佛没觉察，继续道：“昨晚她受伤发烧后，意识有些混乱，一首说你很恶…，”
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话语顿住，“说很讨厌，不想再被你跟着……还说，如果不是你，她就不用被……。”
“……她不该这么说。”他语气仍然温吞，眼神却亮得像是小刀，“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我也算是和她一起经历生死的朋友，所以想替苏燃说几句话，盛同学，苏燃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她。”
盛淮洐眼底的情绪逐渐沉了下去。
赵穆望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啊对了，或许是你总是让苏燃同学很害怕，她跟我待在一起时，总说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说的？”
“她亲口说的。”赵穆一字一句地强调，笑意不减，“或许她……挺信任我的。”
空气几乎在这一瞬间冻结。
盛淮洐忽然靠近一步，盯着赵穆的眼神像刀刃般逼人：“你很擅长激怒人。”
赵穆却后退一步，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淡声回道：“我没激怒你，我只是说了实话。”
盛淮洐站定，眼神幽暗得可怕。
他不是听不懂赵穆话中的试探和挑衅。他更不是不知道苏燃确实对他心有抵触——她曾经不止一次在他靠近时后退、不敢看他，甚至因他一句轻微的触碰暗示而面色发白。
可知道是一回事，被当面揭穿又是另一回事。
而赵穆此刻的表情，就像个“胜利者”。
盛淮洐的指节收紧，语气却冷得像刀刃划过冰面：“所以……你觉得你很了解她？”
赵穆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盛淮洐此刻感觉有一种以形容的撕裂感。
苏燃说她不喜欢他。
赵穆说她说不喜欢他。
他知道她怕他。
可当别人来亲口证实这一切时，他却感到一种难堪的羞辱——像是他费尽心思捧在掌心的东西，被人轻而易举地握走，还笑着回头告诉他：你从没拥有过。
盛淮洐的肩膀轻轻一动，下一秒却又强行将情绪压了下去。他抬眼，脸上浮出一丝可怖的笑意：“赵穆，你很好。”
“谢谢夸奖。”赵穆的语气像是听不出杀意，仍然温和礼貌。
盛淮洐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背影冷得像山下暴风雪将临的前夜。
赵穆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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