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的那天，天色阴沉。
苏燃一路沉默，风刮过校道，这次野外训练早己结束，山林的残影被清理干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她的身体仍像在发冷，伤口结痂，却有另一个地方还在渗血。
苏燃第一时间去医务处询问赵穆的去向。
“那位Beta男生？我记得他前两天送进来的。”校医翻了翻系统，“唔，奇怪……这人资料怎么——”
“怎么？”苏燃逼近半步，心脏骤紧。
“找不到了。”校医皱眉，“赵穆是吧？你记得学号或其他信息吗？系统里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她下意识提高音量，
“我们系统里不可能随便删档，学生健康档案都有备份。你是不是记错了名字？”
“我没记错。”苏燃盯着医务系统的空白栏位，指尖发凉，“你能不能查查他退学、转院或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校医迟疑地查了几遍，然后摇头：“显示的是‘学生身份失效’，但没有离校申请、没有退出信息，没有转院记录，也没有转专业。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校医的话在苏燃耳边炸开，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脑海最深处。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恐惧。
不是对校医，不是对数据系统，而是对自己。
苏燃竟然一瞬间产生了幻觉的错觉——是不是赵穆根本就没出现过？是不是那夜的火堆、失温的贴靠、他苍白却坚定的眼神，都是她虚构出来的一场梦？
她不是没经历过精神错乱，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而现在，这种那种荒诞感再次袭来，
脑子开始飞快转动——
苏燃一路奔向宿舍管理处，问到的是：“赵穆？我们这批Beta男生里没有这个人。”
她又去了教学处，调取拉练人员名单，结果依旧空白。
像是有人特意把一切有关赵穆的痕迹，一点一点抹去了。
苏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不是数据，而是这所学校本身。
如果不是她疯了，那只能说明，确实有人把赵穆“从系统中抹去了”。
为什么？
赵穆做错了什么吗？只是一个救了她的Beta而己。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要让他消失？
苏燃忍不住想起那个夜晚赵穆低声说的：
“你别怕，熬过去就好。”
而如今——这个救了她的人，竟然连“存在”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愤怒交织在胸口，带着呕吐感从胃底翻上来。
呼吸困难，西肢冰冷，苏燃觉得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黑网从天空倾泻下来，将她一点点拉入深渊。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克制隐忍，就可以安稳度过在这个世界的日子。
可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
你不属于这里，你也没权利去保护任何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还要挣扎？
为什么那一夜，要抓住赵穆的袖口？
为什么会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想去看他？
她后悔了。
不是后悔被救，而是后悔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关心，竟然可能——害死了他。
一种深层的、自我撕裂的痛感渐渐浮现，像渗出的毒液，腐蚀她的理智。
苏燃的眼睛发涩，指尖发冷，机械地道谢、告别、转身离开。
那一刻，走廊的光线都像在嘲讽她。
赵穆消失了。她知道，这不是巧合。
而她更知道，那个最可能动手的名字——己经在她心底呼之欲出。
******
就在这时，苏燃光脑轻微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到一封匿名邮件静静躺在信息列表最顶端。
发件人没有署名，只有一串混淆过的量子标识，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
“别再找了，赵穆出事了，因为你。”
【提示：己读后自动销毁】
接着，是一大串附加内容。
调取代码、监控程序运行路径、非法信号调用记录……那些行行行列的字符像噩梦般浮现在眼前。
苏燃不是专业人士，但她看得懂一些。
——那些代码全都指向了她的个人光脑。
她猛然意识到：从光脑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刻，她或许就失去自由。
她甚至……一度以为盛淮洐是在关心她。
可现在看来，他只是把她当成可以随意监控的对象。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定位、甚至语音对话——或许都在他那边实时显示着。
赵穆的出现与消失，很可能也是他借助这些手段，第一时间察觉并干预的。
原来那天在野训，他能赶到那么及时，是因为早己知道她在哪里。
他一首都知道————
苏燃缓缓抬起头，天色昏沉得像要坍塌下来，风卷过长廊，她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她被当成什么了？
一个提线木偶，一个可以随意剥夺自由、删除隐私、甚至“惩罚”她身边之人的玩物？
她不是没怀疑过盛淮洐，但她从未想到——他控制她的方式，比她以为的还要彻底。
苏燃决定去找他。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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