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了长安,兴冲冲跑去崔家找阿弟的时候,我看到了苍白虚弱的阿史那云,那个曾经在沙漠肆意绽放的玫瑰此时看起来随时都能碎掉,她挥退下人,留我一人与她说话。”
“对不起窈娘,我没能护住麦冬。”阿史那云拿出一个箱子递给窈娘说:“这是麦冬攒的积蓄,他说等自己长大可以娶了婆姨,接姐姐一起来长安……”裴姬夫人拿箱子的手颤抖着,声音哽咽。
窈娘没有接箱子,她想怒吼:“你没本事护着他,干嘛带他走?!”可是眼前的女子苍白虚弱,看着她的眼神恓惶的让窈娘责备的话出不了口。
“现在没机会了,求你收着吧。”窈娘心软了,她记忆里的阿史那云何曾这般脆弱过?那女子骄傲张扬,像火般炙热像风般自由,就算在沙漠那般艰苦的环境里,独自面对嗜血的豺狼,也都是从容不迫拔刀相向的女子,这会儿竟像脱离枝干的白玫瑰慢慢枯萎。
阿史那云红着眼睛,极力控制情绪,声音断断续续:“窈娘,伤害麦冬的人我己经解决了,你要是想留在长安,我给你想办法,但不能留在我跟前,‘袄教’迟早还会找过来,我不能让你再处在危险之中……”
窈娘黯哑声音缓缓诉说,带着无尽的悲伤。“我其实见过小娘子的,”窈娘看着崔晚棠说:“我与裴姬夫人在内室说话,小小的女孩站在门口奶声奶气的说;‘阿娘今日好些了吗?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晚堂给您买回来。’”
“我永远记得裴姬夫人看向门口那眷恋的眼神,你被下人领出去后,你阿娘又对我说了一句话:‘窈娘,如果,如果以后‘袄教’找来了,我不在了,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你帮帮她吧。’”
说完,窈娘不再开口,她静静的看着崔晚棠,等她自己做出决定。
崔晚棠低着头努力平复情绪,许久她轻笑一声问:“窈娘,你觉得我能逃到那里去才不会被他们找到?”
窈娘不语,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两个孩子身上那看似胎记的火焰纹其实就是标记,作为祭品的标记!
崔晚棠是有几分迷惑的,如果阿娘己经交代过窈娘照顾自己,那上辈子她被献祭的时候,窈娘在哪里?面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是否值得相信?她这样想着,于是说了:“崔执安,没有死。”
“不可能!”窈娘“呼”的站起来,神色间的震惊不加掩饰。
“我阿娘七七刚过,家里来了位远方族亲,他说他叫崔执安,父亲的远方族亲,那人的一双眼睛有两种眼色,一只黑色,一只金黄,像长了阴阳眼的猫。”崔晚棠看着窈娘一字一顿慢慢说,她看见窈娘因为激动涨得通红的脸瞬间又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无比。
“那人烧了我阿娘生前所居住的院子后失踪了,消失的干干净净,父亲多方寻找都没有找到,就像他从没出现过一样。”崔晚棠继续说,窈娘嘴唇抖动,似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转头看向莫十七,眼神里有疑问。
“一首没有跟你说,三年前在疏勒城绑架我的黑衣人,也有这样一双阴阳眼。”莫十七稍一思索,也说了让窈娘震惊的事。
“窈娘,我不知道当年是阿娘失手没杀死他,还是‘袄教’真有起死回生的手段,总之,我与他,不死不休!躲不了的。”崔晚棠坐下,似渴极了,端起茶盏一口喝完。
窈娘觉得自己小腿肚子打颤,整个人都软绵无力,她用双手扶住案几,缓缓坐下,静默许久她开口:
“我懂了,你们想要怎么做?请细细说与我听,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你们莽莽撞撞的去送死。”她这会的声音己经没有刚刚见面时的妩媚,声音里深深的挫败感让这个女子看起来有一瞬间的颓然无力。
“窈娘刚才还好奇我为何探听‘浮香驿’?让我来告诉你,因为陆清凰跟‘袄教’有关系,而她却出现在‘浮香驿’!”崔晚棠盯着窈娘一字一顿说的清晰。
窈娘惊了:“怎么可能,她一个官家小姐,为何与‘袄教’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查。”崔晚棠站起来,走到窗边,“窈娘你看,”她目光看向‘浮香驿’后院,那里火势己灭,只有几个仆人在院子里清理残局,而在角落的那一排厢房,分明是一点都没被波及,那两个刚才还偷懒的仆役,这会还站在原处,竟是没有离开半分,那身姿依然挺拔。
“窈娘说那神秘女郎每月几日出现来着?”崔晚棠问。
“十五、十六……”窈娘望着那边神色复杂。她忽然灵光一现转身询问两人:“你们想去参加‘袄教’的春季庆典‘达伊瓦’是怀疑崔执安在袄祠藏身?!”
对面两人相视一眼,轻轻点头。
“所以需要‘豪麻酒’的解药,原来是这样啊,”窈娘喃喃自语,她看向面前的两个孩子,银牙暗咬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解药我来想办法,你们俩个,在此之前安安分分待着,不要再做任何能引人注意的事情,懂?”
华灯初上,崔晚棠和莫十七在窈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胡姬酒肆,等站在街上崔晚棠才发现竟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回去肯定又要被翠微念叨,桑芽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左手提着‘三勒浆’右手提着窈娘特意打包的干果点心。
崔晚棠和莫十七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聊。
“十七郎跟窈娘是怎么认识的?”崔晚棠问。
“老掉牙的故事,英雄救美呗,只是这美人年纪稍大了些。”莫十七笑着答:“我从西域回来,家里再不许出去了,一天天太无聊了就常来这里玩,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的,窈娘人实在,你对她好一分,她就想还你五分。”
“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容易被男人哄骗,真遇到个心眼坏的,能把她哄的渣都不剩,我当时还奇怪,她是怎么在西市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站稳脚跟的,原来是有人护着啊。”莫十七看着崔晚棠神情认真:“你阿娘果真厉害啊。”
崔晚棠不知可否,真厉害就好了,那么厉害还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凄凄惨惨?
“昨晚我从卢玄英手里得了两丸解药。”莫十七说。
“谁?卢玄英?”崔晚棠仔细思索,有点熟悉呢。
“你哪位‘好友’的亲弟弟,陆家的败家子。”莫十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忘记这号人物了。
“啊!是他!他怎么会有解药?他跟‘袄教’也有关?”
“那不清楚,只听说当年安禄山攻进长安,强迫‘祆教’信徒在‘豪麻酒’里加料。饮者眼蓝如妖,力大癫狂却任人操控。而陆家的《备急千金方》残卷里,记载有解法。”
“他给你了?”
“准确的说这是他答谢我救命之恩的报酬。”
“你给他下了什么套?”
“这话就说的难听了,怎么就是我下的套,昨晚金吾卫查赌,我带着他跑了一宿,差点没累死,得他两粒药不是挺应该吗?”
“那你刚才不告诉窈娘?”
“我不确定这药有没有用,也不确定窈娘能不能及时弄来解药,双管齐下保险一些。”
这边莫十七带着崔晚棠和桑芽一路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瞅瞅,一派闲庭信步的自在模样,丝毫没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辆马车,车内郑元朗正用阴郁的眼神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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