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滩上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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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响盖过了心跳，陆明远盯着张大爷手中的算盘，算珠在防风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老猎户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算珠上翻飞，发出规律的 "噼啪" 声，与山洞石壁上的星图刻痕节奏一致。
"跟我来。" 张大爷突然吹灭灯笼，沙哑的嗓音混着海风，"保卫科的人熟悉地道，咱们走海路。" 他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渔船，船舷上画着和贝壳相同的星图标记。
林秀芳攥紧手中的红头绳贝壳，指尖触到内侧的粮票编号："张大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青河大队的老猎户，还能不知道后山有几条路？" 老人转身时，陆明远看见他腰间挂着半块玉佩，纹路与自己手中的严丝合缝，"1968 年冬，明远兄弟带着永年叔的信来找我，说要在海边建条 ' 粮道 '。"
渔船在夜色中悄然靠岸，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渔民，腰间同样别着算盘。张大爷用算珠敲出三声短响，渔民立刻抛来缆绳："快上船，县革委会的吉普车己到码头。"
舱底堆满装着紫薯干的陶罐，封蜡上的星图在摇晃的灯光下忽明忽暗。陆明远摸着陶罐上的刻痕，突然想起三线厂地窖的账册 —— 原来从青河到三线厂，再到海边，早己形成一条隐秘的物资转运链，而贝壳，正是链上的 "硬通货"。
"这种贝壳叫 ' 星螺 '，" 张大爷掀开草席，露出半筐花纹独特的贝壳，"海那边的商人说，壳上的纹路像天上的星星，能卖个好价钱。" 他将贝壳放在林秀芳掌心，"你爹当年在香港读书时，见过这种生意。"
渔船在礁石间穿行，陆明远望着海面倒映的星图，突然想起 2025 年实验室的文献 ——70 年代初，沿海地区确有渔民通过港澳商人走私土特产。他摸出从地窖带出的布票，与贝壳内侧的编号一一对应，终于明白：真正的陆明远和林父，正用这种原始却安全的方式，积累着改变命运的资本。
"前面就是燕子矶。" 渔民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有艘货船在这儿翻了，载的全是西药。"
陆明远心中一动，西药在这个年代比黄金还珍贵。他悄悄解开衣襟，确认藏在贴身布袋里的野山参还在 —— 这些来自后山的药材，或许能和西药形成互补，打通更广阔的 "市场"。
渔船刚靠岸，远处就传来汽车引擎声。县革委会的吉普车灯光在海滩上扫过，保卫科干事的咒骂声清晰可闻："追上那艘渔船！赵副县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 张大爷带着他们钻进岩缝，算珠在石壁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陆明远突然发现，岩缝里每隔几步就嵌着星图形状的贝壳，在月光下指引着方向 —— 这正是山洞日记里提到的 "海星路"。
岩缝尽头是个天然洞穴，洞壁上用白漆画着巨大的星图，中央嵌着完整的玉佩图案。林秀芳突然指着洞穴深处："看！那里有个木匣！"
木匣里装着泛黄的账本，首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1968 年夏，真正的陆明远和林父站在海边，手中举着星螺贝壳，身后是装满药材的渔船。账册上详细记录着每次交易的细节："五斤野山参换二十盒盘尼西林，三筐紫薯干换十匹的确良..."
"这是青河大队的 ' 救命账 '。" 张大爷叹了口气，"永年叔说，等秀芳长大，就把这账本交给她。"
引擎声越来越近，陆明远听见吉普车在岩缝外停下，刺刀碰撞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疼。他迅速将账本塞进陶罐，用星螺贝壳封好，转头对林秀芳说："你和张大爷走海路，我引开他们。"
"不行！" 林秀芳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映着洞口的星光，"要走一起走，青河大队的人还等着紫薯苗..."
她的话突然被枪声打断。保卫科干事的刺刀己捅进岩缝，陆明远一把将她推进暗河通道，自己则抓起半筐星螺贝壳，冲向相反方向。
"陆明远！" 干事的枪口对准他后背，"你以为跑得了？县革委会早就知道，你和林永年用贝壳走私！"
月光下，星螺贝壳在陆明远手中泛着微光。他突然想起山洞里的刻字："遇危则散，以星为引"。当第一颗贝壳被抛向海面时，奇迹发生了 —— 贝壳竟发出荧光，在海浪中连成星图形状，引着追捕者向深海追去。
暗河通道里，林秀芳跟着张大爷摸到了出口。眼前是片茂密的红树林，远处的渔村飘着袅袅炊烟，屋顶的烟囱上，都贴着小小的星图标记。
"这些都是青河大队的老猎户。" 张大爷指向渔村，"1969 年冬，明远兄弟带着我们搭起这条线，用紫薯苗换渔民的海盐，用山参换西药。" 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贝壳，"每个贝壳对应不同的物资，李会计的算盘，算的就是这个账。"
林秀芳摸着贝壳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父亲在三线厂地窖画的小女孩："张大爷，我爹... 他真的去了青海吗？"
老人沉默片刻，从账本里抽出张字条："1969 年 12 月，永年叔说要去青海开新线，走前留了句话 ——' 等秀芳带着星螺来，就带她去见真正的大海 '。"
远处的枪声渐渐消失，陆明远浑身湿透地钻进红树林，手中的星螺贝壳己所剩无几。他看见林秀芳蹲在篝火旁，正用红头绳串起星螺，火光映得她袖口的胎记格外清晰 —— 那是连接两个时代的印记，也是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明远，" 她举起串好的贝壳项链，"张大爷说，海那边的商人喜欢这种手工。"
陆明远点头，心中却警铃大作 —— 县革委会的人既然知道贝壳走私，必然会追查源头，而青河大队的地窖、三线厂的星图、海边的渔村，每一处都是关键节点。更让他不安的是，张大爷腰间的半块玉佩，和他手中的合在一起，竟拼成了完整的星图，而中央的凹槽，分明能放下林秀芳袖口的胎记。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红树林时，渔村传来急促的狗吠。张大爷突然站起身，算珠在掌心拨出警示节奏："县革委会的人顺着荧光贝壳追来了，他们带了警犬！"
陆明远拽起林秀芳就跑，手中的完整玉佩在晨露中发出微光。他听见身后传来干事的喊叫："抓住他们！省革委会说了，贝壳走私案牵连甚广，必须一网打尽！"
红树林的泥滩上，星螺贝壳的荧光渐渐熄灭，但陆明远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当他低头时，发现晨露在玉佩上汇成了新的星图，指向的方向，正是青河大队后山的岩洞 —— 那里，真正的陆明远或许还在等待，而更重要的是，山洞深处的暗河，很可能通向一个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地方。
"秀芳，" 他突然停住，看着她被晨露打湿的发梢，"你相信吗？我们正在走的路，二十五年后会变成繁华的港口，而这些星螺贝壳，会成为青河大队致富的第一桶金。"
少女的眼睛在晨光中亮起，像缀满星子的海面："我相信。只要和你一起，什么都能变成现实。"
枪声再次响起时，陆明远看见张大爷正将最后半筐星螺贝壳抛向大海，算珠碰撞的声音混着海浪，如同奏响一曲隐秘的战歌。他知道，这场与时代的赛跑，他们才刚刚起步，而星图指引的方向，不仅是发家致富的路，更是在动荡岁月中，守护彼此的唯一信念。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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