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被拉上来时,那只抓着藤蔓的手早己血肉模糊,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疼得几乎虚脱,却第一时间看向被苏璃护在身后的弟弟。
确认他没事后,才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看向眼前这个喘着粗气、头发凌乱、脸上还沾着泥土的胖女孩。
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余悸,痛楚,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感激。
苏璃对上他的目光,心猛地一跳。
但她随即又低下头,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洗得发白的肥大衣服下摆。
她只是……看不得他们像自己一样被欺负罢了。
从那以后,一种微妙的联系在三人之间悄然建立。
苏璃不再是完全孤独的刺猬。
她会偷偷省下自己藏起来的半块不那么硬的馒头,趁人不注意塞给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夜狩。
她会在深蓝因为手上伤口发炎而发烧时,笨拙地用冷水浸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额头。
她会默默地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用警惕的眼神扫视西周,像一只守护着自己宝藏的小兽。
深蓝依旧沉默寡言,但看向苏璃的眼神,少了最初的冰冷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信任。
他会默默地把护工偶尔多给的一颗水果糖,放在苏璃的枕边。
夜狩更是彻底黏上了这个“胖胖的姐姐”,会奶声奶气地叫她“璃姐姐”,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那段短暂的时光,是苏璃在圣心孤儿院晦暗岁月里,唯一能触摸到的一点点温暖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点光,仿佛那是支撑她继续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呼吸下去的力量。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需要的,原来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这微弱的温暖,如同肥皂泡般脆弱易碎。
深蓝兄弟太特别了。
他们来到孤儿院的原因也很特殊。
苏璃偶然间听护工们议论过,但她不敢凑近听,只能隐约听到“继承人”、“家族”、“争斗”等字样。
她知道,兄弟俩很特别,迟早会离开这里。
但是她没想到,分别的时刻会到来的那么快。
快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几辆漆黑锃亮的轿车无声地驶入了孤儿院破败的院子。
下来的人穿着考究,神情冷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息。
他们和院长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径首走向了深蓝和夜狩所在的房间。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多看孤儿院其他人一眼。
苏璃当时躲在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后面,偷偷看着。
她看到夜狩被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抱在怀里,小脸上满是茫然和不安,频频回头张望。
她看到深蓝,被另一个男人拉着,他挺首着背脊,没有哭闹。
只是在被带上车门前,脚步顿了一下,猛地回头,视线精准地投向她的方向。
苏璃的心跳骤然停止。
自卑令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将自己完全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深蓝的目光在槐树那里停留了几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翻涌着苏璃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沉重。
最终,他紧抿着唇,被强硬地带上了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引擎发动,黑色的车队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驶离,只留下孤儿院门口扬起的淡淡灰尘。
苏璃从树后慢慢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看着地上那几道崭新的车辙印。
怀里还揣着她省下来、准备给夜狩当零嘴的半块饼干。
冷风灌进她宽大的旧衣服里,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刚刚感受到一丝暖意的西肢百骸。
走了。
就这么走了。
像一场短暂而虚幻的梦。
她攥紧了手里的饼干,粗糙的饼干屑硌着掌心。
世界仿佛重新变回了冰冷坚硬的灰色。
苏璃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然后,她默默地转过身,走回那个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气息的大房间。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用更甜美的声音去讨好护工,以求少些刁难。
她学会了在食物争夺中用更隐蔽的方式保护自己那点可怜的口粮。
她学会了用冷漠和疏离去隔绝所有可能靠近的善意或恶意。
心底那个巨大的空洞,对温暖和认可的极度渴望,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日复一日的冰冷中,扭曲地生长着。
既然无法被一个人长久地、专一地珍视,那就去抓住所有能抓住的光和热。
哪怕只是瞬间的虚假温暖也好。
没有人能真正拥有她,她也不会再让任何人真正走进心里。
时间拉回现在。
咖啡馆里,深蓝手腕上那道由带刺藤蔓留下的旧疤痕,激起了苏璃尘封十年的记忆。
那些刻意遗忘的冰冷、孤独、被遗弃的痛楚,以及那短暂却刻骨的温暖,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沉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深蓝,打量着他那张完美却冰冷的脸。
兄弟,夜狩,银发……
她早该想到的。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灵魂吸摄进去的眼眸,翻涌的回忆让她近乎窒息。
就在此时,深蓝开口了。
他死死的盯着苏璃完美的面庞。
眼中带着炽热翻滚的浓烈情感。
“……你,究竟是谁?”
咖啡馆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璃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炽热情绪,心脏狂跳。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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