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风卷着经幡哗啦啦响，高霄裹紧狐裘蹲在玛尼堆旁，正对着石堆上的六字真言念念有词："嗡嘛呢叭咪吽...这字怎么比甲骨文还难认？"
"那是梵文。"叶蕾蕾把氧气面罩往他脸上扣了扣，自己却先笑出了声，"你昨天还说'去唐朝看李白'，今天就喊着要去吐蕃，结果刚下时空车就高反——"她戳了戳高霄发青的脸颊，"陆长老要是知道他最得意的弟子在高原上头疼，怕是要从秦岭地宫蹦出来抽你。"
高霄扯下面罩，指着远处被经幡围住的古城堡："那能怪我？你瞧那城墙上的星图，和罗盘的纹路一模一样！"他掏出青铜罗盘，幽蓝残片在盘面流转，竟与转经筒上的梵文产生共鸣，"陈砚说过，吐蕃是'时空之主的另一只眼'，说不定能找到..."
"找到什么？"
话音被风雪撕碎。三骑黑马从雪山坳里冲出，马上的人裹着牦牛皮甲，腰间悬着与蚀月相同的锁链刀——正是时蚀会的"雪狼卫"。为首的将领摘下皮帽，露出半张被刀疤割裂的脸，左眼眶里嵌着颗幽蓝珠子，和终焉高霄的机械义眼如出一辙。
"时空猎人，别来无恙。"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冰面，"三百年前在长安，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三百年后，我要让吐蕃的雪，埋了你们的诗。"
叶蕾蕾的唐刀出鞘，刀身映出经幡的影子："你到底是谁？"
"我是蚀月的影子。"雪狼卫抽出锁链刀，刀锋扫过雪地，在冰面划出蛇形纹路，"当年他被李白用诗魂斩成碎片，我用蚀骨花把他缝起来——"他的指尖弹出黑焰，舔了舔嘴唇，"现在，这具身体里，有他的执念，有我的怨恨，还有...你们最怕的东西。"
高霄的罗盘突然发烫。他看见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三百年前的大雪夜，穿狐裘的少女（阿雪）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是雪狼卫此刻的模样。少女的眼泪滴在他脸上，说："小狼，别变成怪物。"
"原来你是阿雪的..."高霄的声音发颤。
"住口！"雪狼卫的刀势骤然变狠，锁链刀绞碎了最近的经幡，"她早死了！是被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时空猎人害死的！"
经幡碎片飘落时，叶蕾蕾的星纹从手背爬至脖颈。她的唐刀与高霄的刀光交织，在雪地上划出八卦阵："高霄！用李白的诗！这里的经幡，是时空之主的另一种记忆！"
高霄突然想起醉月楼里李白塞给他的诗稿。他摸出泛黄的纸页，对着风雪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话音未落，经幡突然泛起金光。那些被撕碎的布片竟化作星屑，在空中重新拼成完整的星图，与罗盘的十二辰纹完美重叠。雪狼卫的锁链刀发出刺耳的蜂鸣，刀刃上浮现出与蚀月相同的蛇形裂纹。
"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诗魂之力...怎么会..."
"因为这里是吐蕃。"叶蕾蕾的刀光缠住他的手腕，"阿雪的故乡，时空之主最眷恋的地方。"她的指尖掠过雪狼卫的左眼眶，"你眼里的蓝珠子，是她的眼泪结的冰。"
雪狼卫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望着高霄和叶蕾蕾，突然笑了："原来...这才是我一首找的答案。守护，不是靠吞噬，是靠...记住。"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告诉阿雪...我没变成怪物..."
经幡突然剧烈震颤。老阿妈的声音从城堡里传来，带着浓重的藏语口音："小狼！又跑出去闯祸！"她举着转经筒冲出来，银发在风雪中飘扬，"这两个娃娃是好人，快跟阿妈回家喝酥油茶！"
雪狼卫的身影彻底消散。老阿妈走到高霄面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刻着与陆长老相同的星图纹路。
"你是...陆长老的妹妹？"叶蕾蕾惊讶地问。
"老陆那小子，三百年前说要护时空，把我这个亲妹妹忘在吐蕃。"老阿妈拍了拍高霄手背，"他总说'阿姐，等我护好所有时空，就接你去长安看牡丹'。可他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看他活着回来。"
高霄的眼眶发酸。他从怀里摸出李白的诗稿，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寄阿雪：若有来生，愿作吐蕃雪，伴你看经幡。"
"这是李白替小狼写的。"老阿妈抹了把眼泪，"他说小狼的魂，有一半在诗里，一半在经幡里。"
城堡里飘出酥油茶的香气。老阿妈拽着两人往屋里走："快进来！我煮了青稞酒，温得刚刚好。"她转头对雪狼卫消散的方向轻声说，"小狼，阿姐给你煮了你最爱喝的青稞酒，回来喝啊。"
高霄和叶蕾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罗盘在桌上轻轻震动，新的坐标正在浮现——那是座被樱花覆盖的古城，城墙上挂着与唐朝相似的灯笼，灯笼上写着"扬州"二字。
"下一站，扬州。"高霄把诗稿小心收进怀里，"我想看看，三百年前那个给阿雪编草环的小将军，后来成了什么样的大诗人。"
"李白？"叶蕾蕾眼睛一亮，"那我要带他写的诗回去给陆长老看！"
老阿妈端来酥油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年轻人，记住啊，时空再大，也大不过人心。就像这经幡，风再大，也吹不散上面的祝福。"
两人捧着茶碗，望着窗外的雪山和经幡。高霄的手覆上叶蕾蕾的手背，星纹在阳光下交缠成光网。他突然想起建安七年的少年说的话："替我看遍所有春天。"原来所谓"所有春天"，从来不是不同的风景，而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空里，用心守护的同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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