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决心报复
怀礼辉再次拧动钥匙重新启动太拖拉，引擎发出平稳的低吼，巨大的钢铁车身在狭窄的巷道里灵巧倒车，碾过碎石，将刚才那片阴影和两个昏迷的打手抛在身后，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和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铁锈腥味。
太拖拉沉稳而巨大的车身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碾开暮色中越来越沉的积雪，最终带着寒气轰然刹停在阿列克谢的厂房外。
沉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开启声，带着机油味的温暖空气混合着灯光涌出来。
怀礼辉脸上没有丝毫得胜归来的轻松。他跨进门槛，目光扫过众人。
阿列克谢还坐在角落的铁凳上，整个人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巨大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面前的地板上散落着被捏扁的空伏特加酒瓶。
李宏站在工作台边，手里夹着半截熄灭很久的烟，眼神透过眼镜片，茫然地聚焦在空气中某个毫无意义的点上，手指却无意识地捻着烟蒂，焦油和烟灰簌簌落下。
唯一保持着某种外在平静的是索菲亚，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焦虑和担忧如同浮冰下的暗涌。整个厂房弥漫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氛围，远比外面的风雪寒冷百倍。
三人的目光瞬间全都聚焦在怀礼辉身上。
阿列克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似乎想听到对方也被袭击了、这样他就能立刻冲出去用火与铁撕碎维克多那片腐烂的产业。
但怀礼辉那张如同用冻土雕刻出来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冷硬。
“我刚回来，”怀礼辉的声音沉稳得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寻常事，“被人跟了。”
“什么？！”阿列克谢猛地从铁凳上弹了起来，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
李宏手中的烟蒂瞬间变成了齑粉。
索菲亚也猛地站起，声音因紧绷而有些尖锐：“你没事吧？怀？”
怀礼辉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两个尾巴，开辆破拉达，还有一个在路口盯梢。”
他走到厂房中央空旷点的地方，站定，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逐一扫向三人，“不是巧合。不是路怒。”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重锤的力量，“维克多请的打手，‘瘸子’卡西扬的人。目标明确——用撬棍给我点‘教训’，拍点照片作为‘证据’回去交差。”
他顿了顿，目光重点落在了阿列克谢那张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马克西姆和谢尔盖的事情，也是他们干的吗？我认为就是的！”
这句话问的非常平静，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冰刀，精准地切开了那层名为“巧合”的伪装。
“……”阿列克谢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困兽般的呜呜嘶吼，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那硕大的头颅每一次点下仿佛都重逾千斤。
“是……谢尔盖老婆找到马克西姆儿子去问过……那辆撞人的车就是一辆破烂拉达！草他妈的！”又是一记重拳砸在旁边的铁皮文件柜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砰！”
李宏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带着焊膏和机油味的浊气似乎吸进了肺腑深处。
他推了下眼镜，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得如同磨亮的锋刃，冷冷地聚焦在怀礼辉脸上：“维克多选择了开始，那么结束就得有我们说了算。”
最后三个字如同从冻土深处刮起的寒刀，带着冰碴的尖利。
索菲亚紧咬下唇，冰蓝的瞳孔里第一次燃烧起如此清晰的怒火，她看向怀礼辉：“我们低估了这条毒蛇的贪婪和恶毒。他不仅敢动手，而且是在用最卑鄙的方式试探我们！报复，己经开始了。”
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铅块。火炉里的木材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这原本让人感到温暖的声响此刻在死寂凝重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维克多那张永远挂着笑里藏刀的脸、这纸透心凉的“绝命书”、谢尔盖和马克西姆病床单子上洇开的血、还有那只砸穿车窗的冰冷撬棍。
乱七八糟的画面混着滚烫的怒气和锥心的刺痛，“轰”地在怀礼辉脑壳里炸开，只剩下要把一切扯碎的冰冷杀意。
怀礼辉的目光，像破冰船头最硬的撞角，沉甸甸地、挨个碾过眼前哥几个的脸——
阿列克谢那头北极熊，眼里的火星子“噼啪”乱蹦，烧得人喘不过气！而李宏这个平时跟电子数据过日子的“面瘫毒舌”，这会儿全身都裹着一层无声的硝烟味儿，让怀礼辉不禁想起了两人曾经在战火中互相扶持的场景！
就连索菲亚，她那向来优雅得能上杂志封面的脸也罩上层寒霜，看人的眼神活像冰锥子，这朵冬宫最美的玫瑰的心里头也仿佛多了一个炸药桶，一碰就能炸。
没跑了，憋了这么久，那股旋风的中心眼儿，到底砸到俱乐部众人的头上了。
缩？他们西个人的字典里没这字儿！ 忍？那是给还在养伤的谢尔盖和马克西姆捅刀子！ 但下手报仇！ 必须掐住维克多的七寸，一下子摁死！
“都他娘的过来！开会！” 怀礼辉声音不高，却像块烧红的火炭，“嗞啦”一声燎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不再啰嗦，猛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冲厂房深处闯去——那面墙前面，一张揉得发皱的西战区地图钉在那儿，下面还有块破白板。
“刺啦——” 板擦发出刮骨似的尖叫，抹掉了白板上原先乱七八糟的挖掘区划痕。
怀礼辉抄起根红白板笔，笔尖悬在空着的代号后面那条横线上，像上了膛。
昏黄的灯光打在怀礼辉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影子又深又硬。他没半点犹豫，那眼神像被雪水淬过无数遍的硬钢，又冷又沉。
猩红的笔迹在白板最顶端狠狠撕开几个俄文单词：
ВИКТОР ВАЙЛЕТТЕ КОСТРЕННОГО (维克多·瓦尔特烈焰)
就在这名字下面——
他手腕一沉，“梆”地一声，红色的笔尖带着全身的狠劲儿，在那个刺眼的名字旁边，重重地、敲了一个血淋淋的叉号！
怀礼辉这才缓缓转过身。他被那血红的白板框在当中，那背影活像狂风暴雪里戳在悬崖边的一块孤岩，又像一尊浑身浸透了火药、随时就要爆开咆哮的石像。
他面对着身后这三张脸——阿列克谢熊似的粗喘、李宏紧绷的下颌线、索菲亚眼中跳动的冰焰。红色的笔尖还悬在刺眼的空白处，等着。
“说！” 他喉咙里滚出来的声音又低又硬，像是冰原底下闷响的暗河，每个字都砸得人心口发麻。
“敞开了说，甭想啥对错。横竖就一个字——干！怎么干？怎么给这条躲在洞里的毒蛇，把棺材板儿彻底钉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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