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冰冷甬道与生锈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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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冰冷甬道与生锈的门

 

“门……”

风衣人最后冰冷的余音,如同凝结的冰棱,悬在林衍意识深处,刺骨生寒。

“在锚碎之前……”

“找到‘苍白回响’里,你母亲最后指向的那扇门……”

母亲……指向的门……

冰冷甬道内死寂无声,只有远处沉闷的机械嗡鸣和水滴砸落水洼的单调声响。滴答…滴答…像无形的秒针,敲打在倒计时的终点上。胸口那幽冷的锚点印记,散发着恒定不变的寒意,将思维都冻结成一块剔透的坚冰。

21%的侵蚀值在腕表上猩红闪烁,如同凝固的火山口,被这万载寒冰强行压制,却在内部积蓄着毁灭的能量。

三个心枢时。

林衍靠在冰冷的金属墙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更深的寒意来自灵魂。风衣人腰侧那不断湮灭重组的星辰空洞,那存在层面的恐怖伤口,是铸造这临时锚点的代价,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时间一到,星骸湮灭,规则反噬,21%的侵蚀将不再是枷锁,而是点燃一切的引信。

他必须动。

念头如同冰冷的齿轮,在冻结的意识中艰难转动。

林衍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尝试抬起手臂,剧痛立刻从肩胛骨处传来,仿佛骨头被无数冰针穿透。

但他没有停下,用尽全身力气,将颤抖的手撑在冰冷、布满锈迹和冷凝水珠的地面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他需要一个支撑点。目光扫过昏暗的甬道,最终落在风衣人身上。

那个身影依旧背对着他,面朝甬道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扎根于阴影的黑色礁石。深色的风衣下摆垂落,纹丝不动。

兜帽的阴影深重,破碎星眸的微光被完全收敛,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的沉寂。他腰侧那片代表代价的星辰空洞,被风衣重新掩住,但林衍知道它就在那里,无声地吞噬着风衣人的存在。

林衍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墙角撑离地面。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的呻吟,胸口幽冷的锚点印记如同沉重的冰砣,每一次晃动都带来内脏被牵扯的钝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物,混杂着未干的血迹,贴在皮肤上,带来粘腻的寒意。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手死死抠进墙壁锈蚀的缝隙才勉强稳住。

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甬道里格外清晰,如同破旧的风箱。

风衣人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回头,没有搀扶,甚至没有一丝气息的波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黑暗本身,冷漠地注视着林衍的挣扎。

林衍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个沉默的背影。目光投向风衣人面朝的方向。

甬道向前延伸,在昏黄摇曳的应急灯光下,隐没在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之中。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的骸骨,盘踞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滴落着浑浊的水珠。

地面湿滑,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倒映着上方扭曲晃动的光影。空气里,机油、金属锈蚀和地下湿冷的尘埃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废弃工业空间的冰冷味道。

这里……是哪里?是灵枢回廊的某个废弃角落?还是……风衣人强行撕裂空间,将他拖入的某个……缓冲区?

思维如同被冻结的溪流,艰难流淌。胸口的星骸锚点散发着绝对的冰冷和排斥,不仅压制了污染,似乎也压制了过载的情绪和纷乱的杂念。林衍此刻的思考方式,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冰冷”。

目标:门。母亲在苍白回响中指向的门。

时间:三个心枢时。

环境:未知地下甬道,疑似废弃工业区,存在基础能源供给(应急灯、远处机械嗡鸣)。

威胁:倒计时结束后的锚点湮灭反噬;可能存在的追兵或环境危险;猩红腕表污染压制状态不稳定。

资源:自身重伤状态;风衣人(状态不明,立场存疑,付出巨大代价)。

结论:必须立刻开始探索甬道,寻找线索或出口。风衣人是唯一可观察的“变量”,其行为模式需记录分析。

冰冷的逻辑链条驱动着残破的身体。林衍松开抠着墙壁的手,拖着剧痛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开始沿着甬道,朝着黑暗深处移动。

脚步声沉重而拖沓,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湿滑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身体的剧痛如同背景噪音,被锚点的冰冷强行压制在意识的边缘。

他经过风衣人身边。

距离如此之近,林衍甚至能闻到风衣布料上沾染的、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宇宙真空深处的冰冷尘埃气息。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

兜帽的阴影下,风衣人的下颌线条依旧冷硬如石刻,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身边艰难移动的伤者,与周围的锈蚀管道并无区别。

林衍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将那个沉默的、付出巨大代价又冷漠如冰的身影,抛在身后摇曳的昏黄光影里。

深入黑暗。

应急灯的光源被抛在身后,前方的光线愈发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米的范围。空气更加湿冷,铁锈的味道也更加浓重。

远处那沉闷的机械嗡鸣似乎清晰了一些,地面传来的震动感也更加明显。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空洞。

林衍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些,身体似乎开始适应这种剧痛下的移动。

胸口的锚点冰冷依旧,维持着一种奇异的稳定。

但精神感知的天赋,在星骸锚点的冰冷框架下,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

不再是模糊的情绪或精神波动感应。

他的“视野”中,周围的世界开始呈现出一种……结构化的冰冷解析图。

冰冷的金属墙壁,在他感知中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呈现出无数细密的、由不同应力点、锈蚀程度和能量传导效率构成的网格。

盘踞的管道,内部流体(可能是冷凝水)的流动状态、管壁的厚度、锈蚀的薄弱点……都以一种精确到近乎残酷的数据流形式,瞬间涌入他的意识。

脚下水洼的深度、浑浊度、表面张力……头顶应急灯灯丝的老化程度、光衰速率、能量消耗……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微粒的运动轨迹、成分构成……一切物质存在的状态和内在规律,都被这冰冷的感知天赋强行解构、量化,如同解剖台上的标本,被无情的逻辑手术刀一层层剖开。

信息过载的眩晕感瞬间袭来!但思维迷宫碎片残留的、被星骸之力扭曲改造后的逻辑框架,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强行过滤、整理着这些海量的冰冷数据,只保留最“关键”的部分。

这不再是感知,而是冰冷的“扫描”与“解算”。高效,却毫无温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感。

突然!

冰冷的扫描视野边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残余!

不是管道中传导的机械能,也不是应急灯散发的光能。

那是一种……残留的、带着强烈空间波动属性的规则之力!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被环境的背景噪音淹没。但这股力量的属性……林衍被锚点冻结的意识核心猛地一颤!

是……风衣人破碎星眸的气息!那股撕裂空间、指向终焉的“否定”之力!

方向,就在前方甬道右侧,一处被巨大冷凝管道遮挡的、更加幽深的阴影里!

林衍的脚步猛地顿住,剧痛被强行压下。

他调转方向,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那处阴影挪去。

绕过盘踞的粗大冷凝管道,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浸湿了他的衣袖。阴影深处,应急灯的光线几乎无法触及。

就在那里!

一面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阀门,镶嵌在甬道的墙壁上!

阀门首径超过两米,通体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铁锈,边缘甚至凝结着墨绿色的锈蚀产物。巨大的轮盘手柄同样锈死,被厚厚的污垢包裹。

阀门紧闭着,与墙壁的接缝处也被锈蚀物死死封住,仿佛己经与这面墙壁融为一体,废弃了无数岁月。

但林衍冰冷解析的视野中,清晰地“看”到:就在这扇巨大锈阀的中心位置,残留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针尖般的空间裂痕!裂痕的边缘,正缓慢地逸散着微不可察的、幽蓝色的星辰湮灭光尘!

风衣人的力量!他之前一定在这里做过什么!强行撕裂过空间?还是……尝试打开这扇门?

林衍的心脏在冰冷的锚点压制下,依旧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一下。他艰难地靠近锈阀,无视了浓重的铁锈气息。

冰冷的精神感知如同探针,聚焦在那细微的空间裂痕上,试图解析残留的力量轨迹和这扇门的结构。

就在这时——

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感,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手腕上窜起!

猩红腕表!

表盘上,那个猩红的“21%”数字,猛地闪烁了一下!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刺目!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隐蔽、带着强烈信息污染特性的精神脉冲,如同无形的尖锥,无视了星骸锚点表层的冰冷排斥,狡猾地穿透了锚点内部那由“扭曲迷宫残骸”构成的部分薄弱节点,狠狠刺入了林衍的意识深处!

“呃!”林衍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

倒悬之眼的冰冷凝视感!如同附骨之蛆,瞬间增强了百倍!

这一次,它没有试图强行夺取控制,而是将一段冰冷、混乱、却带着强烈暗示的信息流,如同病毒般强行注入!

信息流的核心,是无数快速闪回、破碎扭曲的画面:

冰冷的金属墙壁……刺目的无影灯……非人白袍模糊的轮廓……巨大的单向玻璃墙……玻璃后那双充满恐惧、悲伤与非人贪婪的眼睛……然后,是玻璃墙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

一扇低矮的、厚重的、布满观察孔的……金属小门!

画面瞬间拉近!一只枯瘦、沾着污迹的手,正死死地、用尽最后力气地,指向那扇紧闭的金属小门!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绝望的、指向性的……贪婪!

紧接着,画面骤然切换!

依旧是那扇低矮的金属小门,但视角变成了门内!冰冷、黑暗、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狭小空间(禁闭室内部?)。门的内侧,靠近观察孔的位置,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标记……

那标记……在猩红信息流的干扰下扭曲变形……但林衍被锚点冻结的思维,瞬间将其与腕表上的猩红标记、倒悬之眼的轮廓重合!

机械眼!莫比乌斯环!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林衍猛地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冷凝管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大口喘息,冰冷的锚点疯狂运转,强行压制着信息污染带来的混乱和那扇“门”的画面冲击。

倒悬之眼!它在干扰!它在利用猩红腕表和锚点内部的薄弱点,强行向他灌输信息!它在告诉他:母亲指向的那扇门,就在猩红实验室的禁闭室里!门上,刻着机械眼和莫比乌斯环的标记!

这是线索?还是……陷阱?

冰冷解析的视野死死锁定着眼前锈阀中心那细微的星尘裂痕。风衣人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与倒悬之眼灌输的画面……指向了同一个目标——门!

但风衣人要他找的,是苍白回响里母亲指向的门。而倒悬之眼灌输的,却是猩红实验室禁闭室的门!

是同一种门?还是不同的门?倒悬之眼为何要“指引”他?

就在林衍冰冷混乱的思绪激烈交锋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从他面前那扇巨大、锈死的阀门内部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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