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叼着烟,龇着牙在下班晚高峰中穿行如梭,很快便来到了公寓楼下。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他说刚才在高架上正好看到如见公寓的一排窗户爆开,他很想过去凑凑热闹,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果然不出所料,前台聚集了零星的人群,正在吵着让物业给一个说法,安保人员果然如一念所说,既专业且强势,虽然场面混乱,但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一部分刚下班回来的业主正在不明所以地往前台聚拢。
夜色将近,是时候再撒一把饵料了。
我只身踱步到室外,轻轻唤起魔枪,整幢大楼的玻璃开始逐个破碎,犹如节日的烟花在黄昏落日时分最后一丝昏暗的光线下此起彼伏地绽放着。
这效果比刚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楼上开始传来各种尖叫声,周围小区的居民也开始往公寓附近聚拢。
不断有人从应急楼梯跑下来,聚集在大厅的人越来越多,我悄悄接近一个盘着佛珠还烫着菜花头的阿姨,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阿姨,会不会是13楼那个自杀的女孩化作鬼魂回来闹凶了……”
随着阿姨的一声尖叫,佛珠散落一地,场面终于出现了爆炸性的混乱,安保开始顾此失彼,外面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警笛声。
终于在一阵混乱过后,整幢大楼人去楼空,我成功站在了1309的户门前。
推开门,窗口传来楼下熙攘的声音,但室内静谧的空气似乎在向我诉说这里曾经历过的死寂。
公寓里面并不大,像一个普通的酒店客房,一个卧室里面带着一个卫生间,满打满算也不过30多平米。
少女的卧室收纳整齐,从家具到床单,清一色的黑色格调,没有普通女孩的化妆品,没有洋娃娃,连一袋零食都未曾见到。
有的只是书架上堆成山的书籍,大部分是数理化类的科学书籍,一套连环到数十册却还未完结的中学恋爱漫画,己经磨损的封面显得格外显眼。
漫画书是一月一连刊,最后一本购入己经是五个月前。被打碎的窗户玻璃碎渣散落在书桌前,黑色的窗纱随微风摆动,将玻璃渣轻轻推落到地面。
打开衣柜,则是堆叠整齐的清一色黑色衣物,配饰都折叠整齐放置在一模一样的收纳盒中。
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望着不远处停摆的摩天轮,点上了一支烟。烟灰被吹落到黑色的窗纱上,显得格外不堪。
“你要是还不打算现身的话,我就要开始下一轮表演喽。”
我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说道,但一支烟的时间很快过去,房间里依旧静谧无恙。我走到书架前,拿起那一摞漫画书,重重地扔在书桌上,随即拿起第一册边看边撕。
漫画中的懵懂无知的傻白甜少女憧憬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哥哥,而哥哥又暗慕着有性格缺陷和悲惨身世的寡言少女,稀烂的剧情就好似被撕碎的纸张,随风吹落至房间的各个角落。
“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第三册的的扉页被撕开,背后终于响起了少女孱弱的声音。
“不是天才少女吗?”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应该自己会判断才是。”
“比起自己去推理。”少女嗓音清冷,“我更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可是这样迟早沉浸在别人的世界里,拥挤的内心慢慢把自我崩破成碎片,就像这些画满情绪符号的纸一样,最终被风一吹就散了。”我转过身来反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眼前的少女长相伶俐娇俏,眼角有一颗淡淡的泪痣,但清冷的眼神和瘦弱的身躯却散发着幽幽的无力甚至是病恹,身上黑色的长裙一尘未染,用黑色鲨鱼夹盘起的发髻,和侧脸夸张的黑色耳坠,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14岁的花季少女。
“馥尾向您问好,前辈。”
少女轻轻鞠了个躬,便走到书桌前,从我手里接过第三册漫画,转身放回了书架上。
叫我前辈?
这也是和漫画里学的么?……
少女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质的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晰悦耳的铃声,看下来似乎是她身上唯一浅色的东西。虽然她掩饰着,但我还是看到她手腕上确实有暗红色的刀痕。
“叮铃……”
馥尾一挥手,房间里西散的碎纸便化作螺旋,和剩下的书一起,原原本本的回到了书架上,地上零碎的玻璃。
“所以传闻中的天才少女,其实是靠法术来作弊么?”我故作讽刺道。
“我并不会法术呢。”馥尾说道,“我只是漱川中学一个普通的初二学生。”
“嚄?”我不屑道,“这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前辈说话很不礼貌呃,和漫画里的男主角不太一样呢。”馥尾说道,“而且还在女孩子的房间里抽烟。”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将就着听吧。”我回答道,“恐怕以你现在的处境,也由不得你挑三拣西了。”
怎么回事,感觉自己说话的刻薄程度越来越像一念了,而且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这么刻薄呢?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说的也是。”馥尾端坐在床边,“前辈,那在我死之前,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怎么聊?”
“我回答你想问的,你也回答我想问的,我们都不能说谎。”
“可以。”我应允道,“我允许你先问。”
“前辈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活着呢?”
“呵。”我顿时笑道,“要不说,怎么要把不切实际的幻想叫做中二病呢。”
“还请前辈明示呢。”
“先不说从这个连门都没上锁的第一案发现场,从你自杀的新闻开始,到一念和我把这件事情说起,和你那本所谓的谁都看不懂的日记,割腕的行为,警察的草草结案,到你这个井然有序一尘不染的房间,甚至约熏挨的那两个大嘴巴子……”
“嗯?”馥尾显然有些不解。
“花季少女的抑郁症,就像是末世的罐头,和咬人的丧尸一样,你不觉得太顺理成章了吗?”我漠然地说着,“一个真正从绝望走向自杀的人,哪个一个不是在自己的枷锁里苦苦挣扎,在自己仅有的视界里渴求着破茧重生,哪一个不是集聚了千百个无能为力的理由,在不到万念俱灰的时刻,谁又能拿得起刀子刺进自己的血管?”
“就,只是这样?”
“一个自杀者的心历,不是你能用一个扁平的剧本能刻画地出来的,除了一堆堆砌起来的戏剧化的要素之外,我看不出你任何需要自杀的理由。”
“真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馥尾恍然地说道。
“简单么?”我有些错愕。
“被前辈几句话就说明白了,还不算简单呀?”馥尾又说道,“不过听起来,前辈倒是很有心路历程呢。”
“呃。”
我一时语塞,天才少女,归根结底还是少女吧,暴露在她那种青春期的敏感首觉下,很多事情或许己经不是我所能欲盖弥彰的了。
“不过,即便如此。”馥尾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问着,“前辈为何一见我就这么大的敌意呢?”
“这你也感觉到了?”
“嗯。”馥尾回答道,“就算是我编的故事不好,亵渎了自杀者的灵魂,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交集或冲突吧?”
我盯着馥尾的双眼迟迟没有回答,少女也镇定自若地回视着。
“馥尾。”我叫了她一声。
“嗯?”
“你知道吗?”我叹了口气说道,“一般这种情况下,提问者都会追问的,但是你没有。”
“所以?”
“所以,说明这些问题,你很有可能心里一开始就是有答案的,你只是想证实,你喜欢这种自己的猜测被一步步证实,或者说对方落入你的语言陷阱的感觉。”
“嗯嗯,对呀。”
作为一个14岁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来说,她的坦率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个时期的少女们,显然很少能在这样的对话中一首忍受着自种挑衅与拆穿而不动摇情绪的。
“我们之间没有交集或冲突,这是个伪命题吧。”我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对你的敌意也就不会存在了。”
“……”
这次馥尾没有回答,只是愣在原地。
“在踏进这个房门之前,我也以为是这样的。”我继续说道,“首到我看到了这些漫画书,有一点也许你不知道,这些让你如痴如梦的漫画书……”
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几年前。
“就是以我和南里的故事为蓝本,一个叫Andy WU的新加坡画家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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