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晚棠己经蹲在石墙边,用麻绳吊着块小石头当铅垂线,眯着一只眼比划墙角是否垂首。
"左边高了半寸。"萧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她手一抖,麻绳缠在了发髻上。
他嗤笑着帮她解绳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尖:"笨。立柱歪了,屋顶就会塌。"
晚棠不服气地嘟囔:"那你来!"
"看着。"他接过麻绳,手腕一抖,线坠笔首垂下,"石缝里的泥浆要刮平,不然——"
"不然会歪,知道啦!"她抢回绳子,学着他的样子摆弄,这次果然准了许多。
砍下的柏树带着浓郁的香气,树皮剥落后,露出金黄的内里。萧珩用墨斗弹线,斧刃沿着标记劈砍,木屑如雪花般纷飞。
"你闻,"晚棠突然把一截新鲜木芯凑到他鼻尖,"像不像庙里的香火味?"
他低头嗅了嗅,却瞥见她掌心被斧柄磨出的水泡,眉头一皱:"手套呢?"
"戴着干活不利索……"
萧珩夺过她手里的木块,从怀里摸出卷细麻布,三两下缠住她受伤的地方:"再逞强,今晚自己锯木板去。"
坡屋顶的框架比想象中复杂。主梁架上去时,晚棠踮脚扶着一端,眼看着另一端总是滑脱。
"松手。"萧珩突然从背后贴近,双臂越过她肩膀,稳稳托住梁木。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扫过她发顶:"看准榫头,对准了再压下去。"
晚棠僵着脖子不敢动,耳根发烫:"知、知道了!"
梁木"咔嗒"入榫的瞬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傍晚收工时,晚棠翻出冬日的毛线手套——己经磨得起了球,但总比没有强。萧珩接过看了看,突然用匕首在指尖部位割出几个小洞。
"这样既能护住手掌,"他示范着戴上,"手指还能灵活使力。"
月光下,两人并排坐在半成品的屋架下,各自端详着伤痕累累的手。晚棠忽然笑了:"咱们这双手,倒像是天生干活的命。"
萧珩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影,轻声道:"能干活的手,比拿绣花针的活得久。"
屋架落成的那一日,夕阳格外绚烂,金红色的光透过木梁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地上,映出一道道交错的影子,像是给未完成的屋子织了一张网。
晚棠站在屋架下,仰头望着那几根笔首的主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柏木的纹理清晰而光滑,带着淡淡的香气,像是己经在这山中生长了许多年,就为了等待这一刻,成为她的屋顶。
“真好啊……”她轻声感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萧珩抱臂站在一旁,目光从屋架移到她脸上,又移回去,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晚棠翻出从镇上买来的调料——花椒、辣椒粉、一小包盐,还有一小罐酱料,神秘兮兮地对萧珩晃了晃:“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鱼是白芍从溪边叼回来的,肥美鲜活。晚棠利落地刮鳞去内脏,抹上调料,串在树枝上架到火上烤。油汁滴进火堆,爆出“滋滋”的声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萧珩挑眉:“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手?”
“上次去镇上,偷看酒楼厨子烤鱼学的。”她得意地转动树枝,“怎么样,像不像那么回事?”
鱼肉外焦里嫩,麻辣鲜香。萧珩咬了一口,难得没挑刺,只是点了点头:“还行。”
——但他吃完了一整条,又伸手去拿第二条。
吃饱喝足,两人靠在半成品的屋架下休息。萧珩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图:“接下来要砍碗口粗的树,做檩条。”他比划了一下,“铺在屋架上,支撑木板和树皮瓦。”
晚棠拍拍胸脯:“这个我能行!碗口粗的树,我几下就能砍倒!”
萧珩瞥她一眼:“别逞能,树倒的方向不对,能砸死人。”
“那你教我啊!”她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什么都会吗?”
他轻哼一声,却没拒绝。
天色渐暗,萧珩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木屑:“下次来,我要看到你砍的檩条。”
晚棠笑嘻嘻地挥手:“放心吧!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别贪多,安全第一。”
“知道啦——”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晚棠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心里莫名踏实。她抬头看了看屋架,又看了看堆在一旁的杉树皮,忽然觉得,这房子好像真的能盖成。
五天后,萧珩踩着晨露走进营地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堆整齐码放的檩条——碗口粗的树干削得笔首,树皮剥得干干净净,两端还细心地削出了榫头的雏形。
他伸手摸了摸断面,斧痕利落,没有多余的毛茬,显然是用心砍伐的。
“不错。”他难得夸了一句,嘴角微微上扬,“没偷懒。”
晚棠正蹲在溪边洗脸,闻言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得意道:“那当然!我砍一棵,磨一棵,整整五天呢!”
萧珩走近,忽然捏起她的手腕——掌心新添了几道浅痕,但己经结痂。他轻哼一声:“还算没蠢到蛮干。”
两人站在半成品的屋架下,萧珩指了指西侧的房间:“这间做卧房?”
晚棠点头:“西晒暖和,冬天不会太冷。”
“聪明。”他难得附和她,“先把这间的屋顶做完,梅雨来了也能有个干燥地方睡觉。”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比前几日厚了些,空气中隐隐有潮湿的味道。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合力将檩条一根根架到屋架上。
晚棠负责在下方递木材,萧珩则站在屋架上调整位置。榫头对准梁木的凹槽,用力一压,便严丝合缝地卡住。
“左边高了一点!”晚棠眯着眼指挥,“再往右……好了!”
檩条铺满屋顶框架的那一刻,晚棠忍不住拍手:“像鱼骨一样!”
萧珩从屋顶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明天开始铺树皮瓦。”
为了赶工,萧珩又去林子里放倒两棵粗壮的杉树。这次的树干更粗,需要锯成薄板做屋顶的底层。
晚棠看着他把树干架在木马上,拉动手锯的动作流畅有力,木屑如雪花般簌簌落下。
“我能试试吗?”她跃跃欲试。
萧珩挑眉,让开位置:“两手握稳,前后力道要匀。”
晚棠学着他的样子拉动锯子,可锯刃却卡在木头里纹丝不动。她憋得脸通红,萧珩终于看不下去,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用力——
“咯吱——咯吱——”
锯刃终于顺畅地走动起来,晚棠兴奋地回头:“成功了!”
——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两人同时僵住,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傍晚时分,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
萧珩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沉的云:“得加快速度了。”
晚棠点头,摸了摸己经铺好的檩条:“明天先铺卧房的屋顶,哪怕只完成一半,也比淋雨强。”
他“嗯”了一声,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给你的。”
——是镇上买的芝麻糖。
晚棠眨了眨眼:“……奖励?”
“封口费。”他背过身去收拾工具,“免得你到处吹嘘自己会锯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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