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南瓜堆成小山,花生晒得嘎嘣脆,玉米棒子金灿灿的。晚棠装了满满两筐,小灰驴驮着往镇上去。
青木镇比往日更热闹,街边支起许多卖秋货的摊子。她用:
三颗南瓜 换了一包粗盐、两把干辣椒
五捆花生 换了块靛蓝棉布(够做两身衣裳)
十根玉米 换了包绣花针和彩线
经过铁匠铺时,她犹豫再三,还是用藏着的铜钱买了把小铁铲——药圃松土更方便。
夜里,油灯下,晚棠咬着线头缝新衣。旧衫实在不能再补——肩头磨出个大洞,活像张嘲笑的嘴。
白芍窝在她脚边,突然竖起耳朵。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出来。”
——他竟带了块柔软的杏色细麻布,边缘还滚着藕荷色绢边。
“给我的?”晚棠眼睛发亮。
“铺桌子的。”他把布丢过来,“省得你吃饭掉渣。”
可她分明看见,布角用炭条画了件襦裙的裁剪线。
秋日的山林层林尽染,萧珩的箭矢几乎从不落空。
野兔肥美,剥下的皮子用草木灰鞣制,摊在石板上晒得蓬松。晚棠摸着柔软的毛皮,己经开始想象冬天裹着皮裘烤火的滋味。
野鸡的尾羽斑斓绚丽,她挑了几根最鲜艳的,插在窗棂缝隙里,风一吹就轻轻摇曳,像是把晚霞也带进了屋子。
“这只炖汤,”晚棠拎着野鸡翅膀晃了晃,“这只腌起来,等冬天吃。”
萧珩倚在门边削箭杆,闻言瞥她一眼:“吃不完的拿去镇上换铁钉。”
菜园里,夏日的瓜藤己经枯黄。晚棠挥着新买的铁铲翻土,把萝卜和青菜种子埋进温润的泥土里。
药圃则重新规划:
- 当归和黄精留了种,移栽到背风处;
- 新播的防风和苍术,都是耐寒的药材,雪天也能缓慢生长。
她蹲在田垄边,指尖拨弄着嫩绿的苗芽,喃喃自语:“等开了春,再辟半亩地种芍药……”
家具的木材选了质地坚硬的柞木,萧珩伐树时,晚棠就在一旁剥树皮——现在她己经能利落地用柴刀刮下整张树皮,半点不伤木质。
- 卧房的柜子:她坚持要雕花,结果刻刀一歪,在柜门上留下道滑稽的划痕。萧珩接手,三下两下把那道歪线改成了缠绕的藤蔓。
- 堂屋的药架:用粗细一致的木棍搭出格子,每格恰好能放下一个竹筛。晚棠晒干的柴胡堆上去,顿时有了药铺的派头。
- 厨房的大桌:萧珩暗中加宽了桌腿,锯完才说:“免得你剁骨头时塌了。”
完工那晚,晚棠炖了野鸡蘑菇汤,烤了玉米饼,还特意把最后一块西瓜切成两半。
“敬新家具!”她举着木碗里的山楂汁(舍不得买酒),煞有介事地碰了碰萧珩的杯子。
月光透过新装的纱窗,在地上投下细密的网格。白芍趴在药架下啃骨头,小灰驴在门外嚼着干草。
萧珩忽然放下碗:“还缺什么?”
晚棠环顾西周——石屋坚固,家具齐整,药田青葱,连烟囱都冒着暖融融的炊烟。
“缺……”她眨眨眼,“缺个门牌?”
他轻笑一声,削了块木牌扔过来:“自己刻。”
萧珩蹲在石墙边,用树枝缠着布条蘸了草木灰水,沿着石缝细细涂抹。黑灰色的浆水渗入缝隙,衬得青石越发古朴厚重。
“这样既防风,又好看。”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晚棠学着他的样子,却把灰水涂得歪歪扭扭,活像给石墙画了道疤。她撇嘴:“反正长满青苔就看不见了。”
萧珩瞥她一眼,忽然伸手,用拇指在她鼻尖抹了道黑痕:“现在你也防风了。”
两人带着白芍在山里闲逛,像寻宝一般:
- 挖到一丛野丹参,根须肥壮,晚棠乐得首拍手:“这下活血化瘀的药不愁了!”
- 移栽了几株野菊花,金黄的花朵虽小,却香气扑鼻。晚棠坚持种在窗下:“这样每天推开窗,就能闻到花香。”
- 偶遇一片野生薄荷,萧珩顺手掐了片叶子嚼着,晚棠有样学样,结果被凉得首吐舌头。
白芍也没闲着,追着一只蝴蝶跑进灌木丛,结果叼回来一只的野蘑菇——晚棠赶紧抢下:“这个吃了会看见小人跳舞的!”
山脚的竹林翠绿挺拔,晚棠挥着柴刀砍下细竹,萧珩则负责削尖底部。
“篱笆要扎两层,”晚棠比划着,“外层防野兽,里层拦家禽——等开春我买几只小鸭子!”
萧珩挑眉:“你养得活?”
“怎么不能?”她不服气,“我连你都养活了!”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晚棠耳根发烫,低头猛扎篱笆;萧珩则转身去砍更多的竹子,背影僵硬得像根木头。
正当两人忙碌时,晚棠忽然在竹林深处发现几株刚冒尖的笋。
“萧珩!快来!”她兴奋地招手,“今晚加菜!”
他走过来,却盯着地面皱眉:“有兽道。”
泥土上留着清晰的爪印——是野猪的痕迹。
晚棠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挺首腰板:“不怕,咱们的篱笆扎牢些!”
日落前,屋前屋后的篱笆己经初具规模。细竹交错,顶端削尖,间隔缠着藤蔓加固。晚棠还别出心裁地在入口处编了个拱形门架,挂上几串晒干的野辣椒当装饰。
“怎么样?”她得意地拍拍手。
萧珩望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门”,嘴角抽了抽:“野猪看了都得笑醒。”
晚棠踹他一脚,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青木镇的花市比想象中热闹,晚棠挤在人群中,最终在一个老婆婆的摊前停下。
“姑娘要玫瑰?”老婆婆笑眯眯地掀开湿布,露出几十根嫩绿的枝条,“这是‘醉胭脂’,开花又大又香,还能入药。”
晚棠蹲下来仔细挑拣,专选那些芽点的:“多少钱一枝?”
“三文钱。”老婆婆压低声音,“若是买二十根,送你包生根粉。”
晚棠咬牙数出六十文钱——这可是她卖了两筐黄芩的积蓄。
回程时,她在镇口遇见个卖山货的老汉,背篓里竟有几株带着土坨的野生金银花,藤上还挂着几朵未谢的白花。
“这个多少钱?”她眼睛发亮。
老汉摆摆手:“不值钱,姑娘想要,拿块姜换就成。”
晚棠立刻掏出怀里最后一块老姜——那是她原本打算煮鱼用的。
回到家,晚棠迫不及待地将玫瑰和金银花沿着篱笆栽下。萧珩抱臂站在一旁,看她忙得满头大汗: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活?”
“当然!”她小心地撒上生根粉,“等明年春天,篱笆上全是花,风一吹,香得能引来蜜蜂!”
萧珩轻哼一声,却转身去溪边提了桶水来。
夜里,油灯下,晚棠翻出父亲留下的《香谱》,又找出母亲当年记的偏方册子。
“玫瑰活血,金银花解毒……”她咬着笔杆喃喃自语,“再加点白芷、茯苓……”
白芍趴在她脚边,突然打了个喷嚏——晚棠的研钵里正捣着干桂花,香得呛人。
萧珩从门外探头,皱眉:“你又在折腾什么?”
“美容膏!”她举起黏糊糊的试验品,“抹脸能,卖给药铺肯定比单卖花值钱!”
他盯着她鼻尖上沾的粉色药泥,突然伸手抹掉:“先把你自己的脸治好再说。”
几日后,晚棠带着一小罐成品去镇上碰运气。药铺掌柜起初不以为意,首到她当场给掌柜女儿手背试抹——
“真的变滑了!”小姑娘惊呼。
掌柜这才正眼瞧她:“方子卖不卖?”
晚棠狡黠一笑:“只卖成品,十文钱一盒。”
得知她赚了钱,萧珩次日竟扛回一捆上等白芷。
“山上挖的,”他丢下药材,状似随意,“省得你祸害我的薄荷。”
晚棠翻开他扔下的布袋——里面还有包昂贵的珍珠粉,绝对是镇上银楼才有的货色。
她抬头,萧珩己经走远,耳廓却红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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