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新开的“福满楼”粤菜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水晶灯的光晕下,吴天和约翰被同事们簇拥着,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烧腊的焦香、海鲜的鲜甜和啤酒的泡沫气息。老板,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正是吴天远房的表叔,热情地穿梭在席间,亲自端上招牌的烧鹅和清蒸石斑鱼。
“阿天出息啦!给咱们老吴家争光!”表叔拍着吴天的肩膀,声音洪亮,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他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喧闹的众人,目光在吴天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全靠兄弟们帮衬。”吴天笑着回应,举起酒杯敬了一圈。他努力融入这热烈的氛围,但口袋里的窃听器像一个冰冷的烙铁,时刻提醒着他离席前爷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那句低语:“留心你听到的,孩子。”
约翰显然喝得有点多,搂着吴天的脖子,嗓门更大:“嘿!我说吴探员,今天在礼堂外边,我好像看到那个……那个谁了?对!就是那个罗斯柴尔德家商会的老狐狸,叫什么来着?卡尔文?他举着杯子冲你笑呢,那笑……啧,看着就不像好人!”
喧闹声中,约翰的话像一根细针,瞬间刺破了吴天努力维持的平静。他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用酒杯碰了碰约翰的:“你看错了吧,约翰。那种大人物怎么会来警局的升职仪式?大概是哪个来办事的商人。”
“是吗?”约翰疑惑地挠挠头,“可能吧……不过那眼神,真让人发毛,就像……就像盯上猎物的蛇。”他打了个酒嗝,很快又被同事拉去划拳。
吴天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喧嚣的中心。清凉的水泼在脸上,试图洗去那份挥之不去的不安。约翰的话印证了他的怀疑。卡尔文·罗斯柴尔德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拿出那个小巧的窃听器,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掌心传递着一丝寒意。爷爷塞给他这个,是在暗示什么?是让他监听谁?还是……让他防备监听?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将它小心地塞进靠近心脏的内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硬质的警探证件,那崭新的徽章此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割裂感。警徽的荣誉与口袋里的窃听器,仿佛是他双轨人生的具象化象征。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圣玛丽医院高级病房的寂静被电视新闻的播报声打破。
“……突发新闻!位于城西港区三号码头的一个大型仓库于今晚七时左右发生剧烈爆炸并引发严重火灾。现场火势凶猛,浓烟滚滚,消防部门己紧急出动十余辆消防车赶赴救援。初步怀疑是危险化学品泄漏引发事故,目前暂无人员伤亡报告,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据悉,该仓库近期存放有大量由罗斯柴尔德集团负责承运的……”
屏幕上,冲天的火光撕裂了夜幕,映照着主持人严肃的脸。吴金沙的目光从财经频道切换到这则突发新闻,眉头紧紧锁起,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闷痛袭来。
亨利·杜邦站在窗边,背对着病床和电视屏幕,正对着手机低声下达命令。他的声音冷硬如铁:“……A组报告,目标己按计划清除,痕迹处理完毕。B组,港口的‘货物’转移情况如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对方的汇报。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电视新闻的背景音和老人沉稳的呼吸声。
突然,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急促起来。亨利·杜邦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隼,猛地投向电视屏幕上那映红半边天的港口火光。他对着话筒,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你说什么?港口仓库爆炸?……‘货物’呢?……被谁截获?警方?!”
“警方”两个字清晰地敲击在病房的寂静里。吴金沙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父亲瞬间绷紧的侧影。那则新闻和父亲电话里的信息碎片瞬间拼凑成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罗斯柴尔德集团承运的货物、仓库爆炸、警方截获……这绝非意外!
亨利缓缓放下电话。他没有再看电视,也没有立刻转身,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其中几点刺目的红蓝光芒正从不同方向朝着港口火场汇聚而去——那是警车和消防车的警灯。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先前在礼堂窗外看着吴天照片时浮现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深不可测的凝重。
“爸……”吴金沙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紧张。
亨利终于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儿子,最后落在电视屏幕上那片刺目的火光上。他没有回答吴金沙,只是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某个无形的对手,冷冷地吐出一句:
“棋局……乱了。”
福满楼洗手间的镜子里,吴天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口袋里的窃听器冰冷依旧,而窗外城市夜空的远端,那片隐隐映红的天空,正无声地诉说着另一场风暴的开始。警局的庆功宴、家族的棋局、罗斯柴尔德的神秘货物……所有的暗流,似乎都在这个夜晚,被那场港口的大火骤然点燃,即将汹涌地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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