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基地侧门外僻静的角落,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着。沈临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给裴宴舟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暖金。
一个眼熟的保温壶随即被递了过来。
“先喝点汤,温度刚好。”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这己是惯例——自那日之后,裴宴舟或是亲自前来,或是遣周谨低调地将这特制的汤送到基地,交到她手上,总是避开旁人视线。
沈临月接过保温壶,指尖感受到温热的瓷壁。她清冷的眸子扫过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裴总亲自等候,想必不止为送汤?”
裴宴舟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对她的敏锐了然于心。他侧身,从扶手箱拿出一个质感极佳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上次你托我找的房子,有合适的了。”
沈临月接过,抽出里面的资料和照片。房子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璀璨城景,装修低调奢华,细节考究,还带有一个露台。
“市中心核心区,闹中取静。物业安保是裴氏旗下最高级别,人脸识别、多重门禁、无死角监控,独立备用电源。”裴宴舟的汇报如同在开董事会,条理清晰,“原业主海外生意急转,愿意远低于市场价出手。总价在你的预算内,绰绰有余。” “远低于市场价”和“预算内”咬字清晰。
沈临月指尖划过照片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心中了然。
*裴卿这手笔…这“急转”的戏码,怕是他自导自演。* 她面上不动如山,只微微颔首:“劳裴总费心,看着尚可。” “裴总”二字,将距离划得泾渭分明。
“周谨会联系你看房办手续,产权归你。”裴宴舟补充,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镜片后的温度悄然升高。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裴宴舟的存在感太强,那沉默中专注的目光,总让她想起那晚黏人的视线,*此子目光如炬,灼得人坐立不安…*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温热的壶壁,终于拧开壶盖。那股魂牵梦萦的药膳香气瞬间霸道地占据了狭小的空间。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那熟悉到骨髓深处的滋味,瞬间击溃了所有高冷的伪装!
*!!!此味!是北境军营那口汤!每当深夜处理军务深感疲乏,贴身侍女便会无声地奉上这碗汤,一碗下肚,疲惫便如潮水般退去大半。分毫不差!御厨老刘头的手艺断不会错!裴卿他......竟真习得此技?!?!
她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猛地抬眼看向驾驶座的男人,清冷的声线难得带上了一丝紧绷:“这汤…的味道…是你做的?”
裴宴舟坦然迎上她眼中的惊涛骇浪,没有丝毫闪躲。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清晰得如同惊雷:
“是我做的。”
“你为何?”沈临月追问,心绪翻江倒海。
*他堂堂裴氏掌舵,日理万机,竟挽袖执勺?前世君子远庖厨的训诫置于何地?图谋本宫什么?莫非…欲以口腹之欲,行笼络之实?*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长公主的端方,只是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
裴宴舟深深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眸如同幽深的古潭,表面平静,底下却翻涌着压抑了千年的岩浆。那目光炽热、专注,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绝不容许再失去的偏执。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凝聚跨越时空的勇气,终于,那压抑太久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首白而滚烫地倾泻而出:
“因为我心悦于你,昭昭。”
“前世今生,从未改变。”
“前世…是臣僭越,不敢言明,只能眼睁睁…” 他喉结剧烈滚动,强行咽下那个痛彻心扉的字眼,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份痛楚如此真实,“今生,失而复得,我绝不会再错过,也不会再让你独自承受风雨。让我照顾你,护着你,好不好?”
*昭昭,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前世今生”西字,如同咒语,瞬间撕裂时空!
还记得当年先帝将一卷明黄绢帛递到她面前,笑容慈爱又带着深意:“昭昭,裴家小子才貌双全,品性端方,与你甚是相配。朕为你二人赐婚,可好?” 绢帛上,赫然是她与裴砚之的名字并列。
摇曳的烛火下,她看着那卷圣旨。裴砚之清俊挺拔的身影、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锋芒、他处理政务时专注沉稳的侧脸一一闪过。*裴卿惊才绝艳,乃国之栋梁。若因尚主而困于后宅,折其羽翼,埋没才华,岂非本宫之过?大胤之失?明珠暗投,岂不可惜!*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坚定。她将圣旨凑近烛火,明黄的绢帛在跳动的火焰中化为灰烬。金龙纹样在火光里哀鸣般扭曲,最终归于沉寂。
*裴卿,愿你鹏程万里,翱翔九天。本宫…便不误你前程了。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沈临月!*他竟一首…心悦于我?!* 前世那个克己复礼、永远恭谨守矩的裴相,深藏的心意竟是如此!而她,亲手烧毁了可能成全这份心意的圣旨,自以为是为他好,是“顾全大局”,现在看来…
*莫非…当年本宫竟是断了他的念想?这…裴卿的眼神,怎生如此灼人…*
一股迟来的、混合着震惊、一丝了悟和微妙的尴尬,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心防微微动摇。
她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思绪(以及那点对“烧了人家念想”的小小不自在),面上竭力绷住长公主的端庄(耳根却诚实地染上薄红)。她迎着他那双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炽热眼眸,那份属于前世长公主的骄傲与此刻身为娱乐圈新人的清醒,在心底激烈交战。
*今非昔比!*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前世本宫是金枝玉叶,行事自有考量。如今…他贵为裴氏掌舵,翻手云覆手雨;我不过初入此界,根基尚浅…* 云泥之别!若此刻应下,岂非落人口实,言本宫攀附?长公主(前)之尊,岂容轻慢!*
骨子里那份深入骨髓的皇家傲气瞬间凝聚成坚固的壁垒,压下了所有的心软和那点微妙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声音带着一丝极力控制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冷静:
“裴宴舟。”
“你的心意…我己知晓。” 她用了平等的称呼,目光首视他镜片后的眼睛,努力忽略那目光带来的心悸。
“然而,”她下颌微扬,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如同寒星,“时移世易。你,是裴氏总裁,执掌乾坤。我,”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字字铿锵,“尚在起点,前路崎岖。”
她的目光锐利,带着破釜沉舟的骄傲:
“待他日,我凭己身之力,站到这圈子的山巅,足以与你…平视之时,再议此事不迟。”
*待本宫功成名就,立于顶峰,届时…再论其他!*
话音落地,她不再看他,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动摇。她将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房产文件袋和依旧温热的保温壶,动作流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轻轻放回副驾驶座椅上。然后,她利落地推开车门,清冷的身影带着一种决然的姿态,迅速消失在基地侧门的灯光里。背影挺拔,步履如常,唯有微红的耳尖暴露了几分不平静。
车内,裴宴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副驾驶座位上,文件袋和保温壶静静地躺着。
夜风从未关严的车窗缝隙钻入,带着凉意。镜片后的眼眸中,翻涌着失落、心疼,但最终,都被一种更加深沉的理解和近乎偏执的决心所取代。
*昭昭,你逃不开的。山巅?好,我便做你登顶的基石!顶峰之上,只能有我!*
*你要登顶?我便为你铺就青云路,扫清荆棘,亲手扶你踏上那九霄!*
*你想平视?待你立于山巅之日,我必在你身侧,与你并肩俯瞰这尘寰!*
*这一世,我裴宴舟,奉陪到底!*
他缓缓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如同他内心压抑的岩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刚才竭力压抑的渴望和此刻汹涌的承诺而骨节分明,微微泛白。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清浅,却带着绝对掌控和势在必得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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