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藏珍里后巷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与旧瓷残灰的味道。
顾砚骑着那辆老旧的三轮车，沈小满跟在旁边推着，两人合力将那一箱“废瓷”运往墨陶轩。
前几日修好了林阿婆的旧瓷盒，换来了些许名声，也带来了一点微薄收入。
但这点钱对于维系这座破旧工坊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房租、材料费、水电……哪一项都不容忽视。
顾砚知道，若再不接些活计，墨陶轩恐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他带着沈小满来到这条常年堆满瓷器残片的小巷，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地上的瓶口碎片、碗底残釉，甚至一些被扔进垃圾桶的断柄茶壶。
“老师，这些东西真的还能修吗？”沈小满皱眉，“看起来都快成渣了。”
顾砚没回答，只是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块青花瓷片。
裂痕斑驳，边缘却泛着一丝淡淡的铁锈红。
釉面虽旧，却不浮滑，反倒透出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润光泽。
他的眼神一凝。
这是明代中晚期民窑制品的特征！
他迅速翻找起来，越看越兴奋，这堆“废瓷”，绝非无用之物！
正思索间，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哎哟，这不是顾师傅嘛？你们这是来捡漏啦？”
赵叔坐在自己的旧货摊位旁，手里拿着一把铜剪刀，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听说这堆东西是聚宝斋上周清仓甩卖的，说是‘无用碎瓷’。”赵叔吹了口气，“你小子眼光不错，别被人抢了去。”
顾砚点头致谢，心里己有了决定。
他招呼沈小满，两人合力将整箱瓷片搬上三轮车，准备离开。
刚走不远，一个满脸油光、身形微胖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哎哟喂，顾师傅这是干啥去？”陈大山咧嘴一笑，眼神落在车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瓷片上，“你们捡垃圾呢？这种破瓷片我五块钱收一筐。”
沈小满一听急了：“胡说！这可是明代的！”
她话音未落，陈大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不屑的模样：“呵，明代？你当这里是你家开的博物馆啊？”
顾砚没理会他，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陈老板若是真感兴趣，不妨报个价。”
陈大山嘴角抽了抽，心知自己露馅了，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
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光芒，却没有逃过顾砚的眼睛。
夜风吹过巷口，带起几片零散的瓷屑，仿佛在诉说着尘封的故事。
回到墨陶轩，屋内灯光昏黄，窗外城市霓虹闪烁，而这一方天地，依旧属于那些沉睡的古瓷。
顾砚关上门，轻轻放下手中的瓷片，开始逐一清理、分类。
他的手指在一块块瓷片上游走，像是在触摸历史的脉搏。
渐渐地，一幅轮廓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一只碗的形状，碗腹弧度柔和，似乎绘有图案……
他心头微微一震，加快了拼合的速度。
灯光下，一只青花碗的雏形，正缓缓浮现。
而它的图案，在昏黄灯光下隐约可见，寒江独钓图。
瓷未尽，魂犹存。
匠心未央，故事未终。
而在那只碗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段更为深远的历史……
他不知道，这只碗，会把他引向何方。
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夜灯昏黄，墨陶轩内寂静如初。
顾砚坐在工作台前，桌上摊开的是一堆残破不堪的瓷片，像被岁月撕碎的信笺。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片片擦拭、归类，指尖在釉面上游走，仿佛能感受到瓷器深处传来的微弱心跳。
沈小满趴在旁边的小木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旧陶瓷图谱，嘴里嘟囔着：“老师，这些破碗真的值钱吗？我看和垃圾差不多。”
顾砚没回答，只是专注地拼合着手中的两块碎片。
随着咔哒一声，一块边缘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另一块之中，碗腹轮廓，己然初现。
他的眼神亮了。
灯光下，那是一只青花碗的雏形，碗心微微凹陷，碗腹线条流畅自然，透出一股古朴而清冷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腹部所绘图案：寒江独钓图。
画风苍劲有力，笔触中带着几分孤寂与倔强。
一人一竿，孤舟独立于浩渺江面之上，远处山影朦胧，近处波涛不兴，画面虽小，却意蕴深远。
“……这是民窑作品。”顾砚低声自语，“但技法如此娴熟，绝非普通匠人所能为。”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地响起一道淡漠机械音：
【检测到明代嘉靖年间景德镇民窑制品，历史信息封存中……修复任务己激活，请选择是否启动点化系统辅助修复？】
顾砚心中一震，立刻回应：“启动。”
刹那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修复图谱，标注着每一步的最佳处理方式，从瓷片拼接顺序、胎体微调方向，到釉料配比建议，细致入微。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动，依照系统指引开始正式修复。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屋外车水马龙，屋内唯有瓷器与工具轻响交织。
顾砚全神贯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仿佛不是在修复一件瓷器，而是在完成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
终于，在最后一道釉线填补完毕时，系统再次响起：
【修复完成度：91.3%。
恭喜宿主，修复师等级提升至初级+，解锁‘胎体微调’功能。】
顾砚心头一阵激动，眼中泛起一丝难以掩饰的光芒。
但他还未及细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帧模糊的画面：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独自坐在破庙之中，手执毛笔，神情坚毅。
面前，是尚未烧制的这只青花碗胚。
他蘸墨挥毫，一笔一划间，仿佛将自己的命运也一同勾勒进了这方寸之间。
画面戛然而止。
顾砚怔住，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而是，那只碗，正在向他讲述它的故事。
他轻轻着碗沿，仿佛能触摸到那个遥远时代的一缕魂魄。
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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