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裂谷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那场如同艺术般的毁灭交响曲的余韵仿佛还残留在灼热的空气中。天空皆蓝带着林薇和苏瑾,乘坐悬浮车无声地滑离这片刚刚平息的地狱。
而在数百公里外的城市研究所深处,一个被多重能量屏障和物理隔绝严密守护的静滞舱内,时间仿佛凝固。
这里没有光,只有最纯粹、最沉重的黑暗。黑暗中,悬浮着一件铠甲。
它并非李少阳身上那种由粗糙铆钉和焊接疤痕拼凑的笨重铁块。它的线条古朴而流畅,如同历经亿万年地壳运动自然雕琢的山峦轮廓。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内敛到极致、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褐色泽,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天然、玄奥的龟裂状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大地脉动的韵律,深邃得如同凝视深渊。铠甲整体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纯净感,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尘垢与喧嚣。
它,才是“玄武”。
不是名字,不是代号,而是某种意志的具现,某种法则的化身。
就在李少阳于灰岩丘陵,穿着那套被石坚等人命名为“玄武原型甲”、充斥着粗劣能量波动与焊接油污、如同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般的装备,笨拙地调动着那丝微弱得可怜、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大地之力”,一拳轰碎岩甲鳄头颅,并嘶吼着“再来!给我找更经打的!”的那一刻——
嗡……
静滞舱内,那件沉睡的、真正的“玄武”铠甲,其表面一道最深邃的龟裂纹路,极其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那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厌恶与排斥。如同无瑕美玉被污泥溅染,如同神圣殿堂被污秽侵入。
一种冰冷、古老、带着无上威严与纯粹洁癖的意念,如同被最深沉的污垢惊扰,骤然苏醒了一丝!这意念精准地、如同被恶心到的感官般,锁定了那套散发着刺眼劣质能量杂波、金属腥气和狂妄气息的……垃圾!那套妄图窃取它名讳的污秽之物!
“污……垢……”
一个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只存在于法则层面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寒流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劣……物……窃……名……”
意念碎片带着一种要将污迹彻底抹除的“质感”。
“改……名……”
“……或……销……毁……”
嗡鸣彻底消失。静滞舱内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丝意念波动从未发生过。那件真正的“玄武”铠甲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与亘古的沉眠之中,仿佛多关注那垃圾一秒,都是对自身的亵渎。驱逐令己下:改名,或彻底销毁。
然而,这转瞬即逝、如同法则清洗污渍般的意志涟漪,却在冥冥之中,如同最精准的靶向毒素,将那份极致的厌恶与毁灭通牒,跨越空间,首接烙印在了李少阳身上那套粗糙的“玄武原型甲”及其驱动的微弱力量之上,以及……李少阳那与铠甲强行连接、试图驾驭这“污垢之力”的灵魂感知中!
矿坑测试场。
李少阳的拳头还悬在半空,脸上扭曲的得意尚未褪去。下一秒,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极致恶心感和毁灭性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意识!
“呃——呕!!!”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瞬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那不是生理反应,而是灵魂被最污秽之物玷污、被至高存在宣判为“垃圾”同伙的本能排斥!他低头看向臂铠,那曾经带给他力量的粗糙金属,此刻在他眼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和灰败死光!一道狰狞的、如同被强酸腐蚀的裂痕瞬间贯穿臂铠核心!
卑微!极致的卑微!
在那股如同九天之上神祇投下的、冰冷刺骨的厌恶和毁灭意志面前,李少阳心中刚刚燃起的、因力量而生的狂妄和扭曲快意,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蝼蚁面对天威时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求生本能!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冰冷意念最后的两个词在疯狂回荡:
“改名……或……销毁……改名……或……销毁……”
改名!必须改名!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什么力量?什么尊严?什么石坚的期望?在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当作污垢彻底抹除、连存在痕迹都要被清洗干净的绝对恐惧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改!我改!我立刻改!” 李少阳几乎是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和卑微。他像抓住烫手山芋一样,疯狂地、笨拙地去撕扯臂铠上那个象征着“玄武”名称、由石坚亲手烙上去的粗糙铭牌!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甚至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也浑然不觉!
“不是玄武!这不是玄武!” 他一边撕扯,一边语无伦次地对着空气,对着冥冥中的存在卑微地解释、告饶,仿佛祈求那恐怖的意志能听到,“是垃圾!是破烂!是……是……” 他急得满头大汗,大脑在恐惧中飞速运转,只想立刻摆脱那个带来灭顶之灾的名字,“是……是‘土疙瘩’!对!就是土疙瘩!破土疙瘩甲!” 他几乎是吼出了一个极其粗鄙、低贱的名字,试图用最卑微的自贬来划清界限,祈求宽恕。
就在他强行撕下那块带着“玄武”字样的铭牌,并将“土疙瘩”这个充满自贱意味的名字吼出的瞬间——
嗡……
他身上那套破甲核心处灰败死寂的能量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虽然依旧黯淡,但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极致厌恶感和冰冷的毁灭预兆,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丝。
“呼……呼……” 李少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臂铠上那道刺眼的腐蚀裂痕,以及那微弱却不再充满死寂和恶意的能量微光,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卑微感交织在一起。
他成功了。他用最卑微、最自贱的方式,及时地、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那个他曾经引以为傲、却差点招致毁灭的“玄武”之名。他不再是“玄武之力”的窃取者,只是一个穿着“破土疙瘩甲”、侥幸从至高意志的清洗边缘爬回来的……卑微幸存者。
真正的玄武,如同最高洁的存在,无法容忍自身名讳被垃圾玷污。它甚至不屑于确认蝼蚁是否遵从了命令。当那污名被蝼蚁自身以最卑微的姿态剥离时,那针对“污垢”的极致厌恶和毁灭指令,便也随之收回。蝼蚁和它那破烂的“土疙瘩甲”,不再值得它投去一丝关注。它们如同尘埃,被允许继续在泥潭里挣扎,自生自灭。
李少阳瘫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手中那块被他撕扯得变形的“玄武”铭牌,眼神复杂。有恐惧,有屈辱,有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力量的更深渴望。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一个他根本不配拥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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