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喧嚣被学院围墙隔绝在外。青藤缠绕的古老石墙内，是修剪整齐的草坪、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以及午后阳光下悠闲散步的学生。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油墨书本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与工业园的腐朽血腥判若云泥。
我穿着那身沾了污迹、但洗得发白的普通运动服，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通往主教学楼的林荫道上。手腕上，那块从李少杨那里“顺”来的多功能战术腕表低调地闪着幽光。口袋深处，那张冰冷的治安署认证卡如同一个沉默的护身符。
没有召唤铠甲，没有刻意释放气势。我就是天空皆蓝，一个几天前还在这里被肆意嘲讽的“废材”。
但一切，都不同了。
“看！是天空！”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哇！感觉…感觉不一样了！”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原本各自行走、交谈的学生们，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没有鄙夷，没有嘲笑，没有闪躲。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好奇、惊叹、以及……真心实意的羡慕与敬佩！
“听说了吗？黑水工业园！他一个人干掉了好几只异变体！连官方部队都惊动了！”
“何止！王队长亲自给他做的‘特殊战力’认证！完美契约啊！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
“我的天！完美契约？那不是比李少…咳，比某些人强到天上去了？”
“我就说天空哥不一般！上次要不是他教我那个超难的物理模型解题思路，我肯定挂科！”
“对对对！还有那次校庆活动，他设计的那个光影效果，绝了！老师们都赞不绝口！”
“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李少杨除了仗着家世和铠甲耀武扬威，还会什么？”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放缓脚步，甚至微微侧头，让那些话语毫无阻碍地流入耳中。
感知全开。
不是依靠铠甲的力量，而是契约初步稳固后，灵魂与身体更加敏锐协调带来的自然提升。我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声音里蕴含的情绪波动。
真心。
班长林薇抱着书本站在花坛边，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纯粹的欣赏？她甚至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仿佛与有荣焉。
那个曾经被李少杨小弟欺负、躲在厕所哭的眼镜男生，此刻推了推眼镜，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感激。他记得我帮他解围，虽然当时我只是淡淡说了句“老师来了”。
几个艺术系的女生聚在一起，兴奋地指指点点，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惊叹和仰慕。她们记得我在她们为校刊设计发愁时，随口提的几个“地球常见”但在这里很新颖的排版和配色建议。
甚至……曾经跟在李少杨屁股后面、对我冷嘲热讽过几次的阿强，此刻远远地缩在人群后面，眼神躲闪，脸上混杂着恐惧、后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他不敢与我对视。
没有虚伪的奉承，没有被迫的恭维。这些羡慕和夸奖，绝大部分都源自他们过去的亲身经历——那个被李少杨的光环和武力掩盖下，依然零星闪耀着属于“天空皆蓝”光芒的时刻。
我停下脚步，站在林荫道的中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脚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是啊。我并非一无是处。那些零碎的地球记忆带来的“见闻”和“技能”，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远超同龄人的眼界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其实早己在许多同学心中埋下了种子。只是过去，李少杨那身铠甲带来的绝对武力和家世光环，如同沉重的乌云，将这些微光死死压制。他们不得不屈服于“强者”制定的规则，不得不戴上冷漠或嘲笑的面具以求自保。
而现在……
乌云散了。
仅仅因为我拥有了更强的力量，足以掀翻那层压迫的力量。
一个扎着马尾辫、平时有些怯懦的女生，在同伴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小跑到我面前，脸蛋红扑扑的，双手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饭盒。
“天…天空同学！欢迎回来！这…这是我妈妈做的点心，谢谢你上次帮我修好了电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她的声音带着紧张，但眼神清澈真诚。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带着善意笑容的同学。目光扫过远处教学楼窗口，一些老师也站在窗边，眼神复杂，但不再是过去的漠视。
“谢谢。”我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温度的饭盒。声音平静，没有刻意亲近，也没有冷漠疏离。
“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带着起哄意味的欢呼和掌声。仿佛我接受的不只是一个饭盒，而是一种认可，一种新的秩序的开端。
就在这时，操场边缘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阿强和另外两个曾经是李少杨铁杆跟班的学生，正被一群义愤填膺的同学围着。
“阿强！你们以前跟着李少杨欺负天空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现在怎么不吠了？”
“就是！天空哥现在可是官方认证的特殊战力！完美契约！你们算什么东西？”
“道歉！必须给天空哥道歉！”
阿强几人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眼神惊恐地不断往我这边瞟。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
阿强对上我的目光，浑身一哆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到我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天空哥！天空爷！我错了！我以前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跟着李少杨那个混蛋欺负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求求您放过我！”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磕着头，额头撞在石板路上砰砰作响。
他的恐惧，是真的。但这份恐惧，并非源自对我“人”的敬畏，而是对我掌握的力量的绝对臣服。就像他们过去臣服于李少杨的铠甲一样。
我微微蹙眉。这种毫无尊严的跪拜，并非我想要的。强者，不该以践踏弱者的尊严为乐。
“起来。”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阿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僵在那里，惊恐地看着我。
“我不需要你的膝盖。”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以前的事，到此为止。以后，做好你自己的事。”
说完，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周围那些表情各异的人群。拎着那个温热的饭盒，继续迈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敬畏、崇拜、好奇、感激、释然……
“果然……”
我心中无声低语，脚步沉稳。
强者，真的能改变环境。
当力量的天平彻底倾斜，当笼罩的乌云被撕碎，那些被压抑的善意、被掩盖的光芒、被扭曲的关系，都会重新找到它们应有的位置。
李少杨？听说他今天“请假”了，在医务室“休养”。
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
而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带着这份力量，和这份来之不易的、被真心环绕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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