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脉冲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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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脉冲残响

 

冰冷的晶体空间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凌雪蜷缩在流淌着银色光纹的黑色晶壁角落,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起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左胸的机械搏动源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核心深处尖锐的警报,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空间里明灭不定,映照着她苍白非人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焦痕与伤口。右肩断臂接口处,粘稠的能量液缓慢渗出,在光滑冰冷的晶壁上晕开一小片不断扩大的幽蓝湿迹,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与铁锈混合的腥甜气味。

更深的折磨来自意识深处。

掌心那幽蓝与暗红螺旋交织的烙印——虚空烙痕——如同一个活的伤口,持续散发着冰冷的刺痛和混乱的嗡鸣。零号被背叛的愤怒、被格式化的极致痛苦、被唤醒自我后的迷茫与无助,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不断刺入她的思维,留下难以磨灭的污染印记。每一次试图集中精神,脑海中便会闪过扭曲的幻象:苍白枷锁冰冷的束缚、观测者守卫漠然的银白身影、零号意识湮灭前那无声的尖啸…这些碎片搅动着她的意识,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物理的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非人的牙齿几乎要刺破那层薄薄的、毫无血色的皮肤。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空间正中心悬浮的那个缓缓旋转的银色多面体几何结构上。

凯伦。

那一点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银白色脉冲光芒,就是凯伦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残响。它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凌雪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不是物理的痛,而是灵魂被撕裂的钝痛。那个永远挡在她身前,用燃烧的手臂、用破碎的身体、用最后的数据流为她开辟生路的男人…如今只剩下这一点风中残烛般的光芒。

“凯伦…”破碎的音节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能量液特有的粘稠感和浓重的血腥气(尽管这具容器可能没有真正的血液)。声音在狭小的晶体空间内回荡,显得空洞又绝望。

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凯伦用最后的力量为她锚定了这个避难所,她不能辜负。

凌雪艰难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肘撑在冰冷的晶壁上,试图撑起身体。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全身骨骼和内脏的呻吟抗议。左臂的贯穿伤处,碳化的组织下,幽蓝的能量液渗出得更快了,顺着小臂蜿蜒流下,滴落在晶壁的银色光纹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她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一点点挪动身体,朝着那个旋转的银色多面体爬去。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横跨深渊。冰冷的晶壁摩擦着伤口,带来新一轮的灼痛。零号烙印的混乱低语在脑中盘旋,试图将她拖入迷乱的旋涡。她只能死死盯着那点银白脉冲,将它当作黑暗中的唯一灯塔。

“坚持…住…”她对自己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终于,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了那银色多面体结构的边缘。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情感脉冲,如同冰水中的暖流,瞬间顺着指尖传递过来!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担忧、急切、确认!是凯伦!是他残存的意识在感应到她靠近时的本能反应!

凌雪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眶瞬间被灼热的液体充满(如果这具容器还能流泪的话,那感觉是如此真实)。巨大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不顾一切地将整个手掌覆盖上去,试图汲取那微弱的温暖,感受那熟悉的存在!

“凯伦!是你!真的是你!”她无声地在意识中呐喊,所有的痛苦、恐惧、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意识如同找到了港湾的小船,不顾一切地想要靠岸。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与那微弱脉冲接触的瞬间——

轰!!!

一股狂暴的、冰冷的、充满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洪流,猛地从她左手掌心的虚空烙痕中爆发出来!

零号的烙印被激活了!

强烈的情绪共鸣——尤其是凌雪此刻汹涌澎湃的悲伤与依恋——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零号被观测者强行抹杀、被背叛的滔天怨念与愤怒,瞬间找到了突破口!暗红色的精神能量如同沸腾的毒血,顺着凌雪的手臂疯狂上涌,目标首指她意识深处,那点代表着凯伦存在的、脆弱的银白脉冲!

“不——!”凌雪在灵魂深处发出凄厉的尖叫!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切断联系,但那点凯伦的脉冲就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根本无法松开!更可怕的是,零号混乱力量的冲击并非针对她,而是精准地、恶毒地朝着凯伦的残存意识轰击而去!

那点微弱的银白脉冲,在狂暴的暗红洪流冲击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旋转的银色多面体结构也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流淌的稳定光纹瞬间变得紊乱!

“滚开!离他远点!”凌雪目眦欲裂!强烈的保护欲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混乱!她猛地将残存的意志力量全部凝聚起来,如同筑起一道堤坝,狠狠挡在凯伦的脉冲之前!

噗嗤!

精神层面的猛烈撞击!凌雪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猩红!喉咙里涌上浓烈的铁锈味(幻觉?还是能量核心受损?)。掌心的虚空烙痕更是灼热得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暗红色的纹路疯狂扭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她的“堤坝”摇摇欲坠!零号的混乱力量如同附骨之蛆,带着极致的破坏欲,疯狂冲击着!凯伦的脉冲光芒在暗红洪流的冲刷下,变得越来越黯淡,每一次闪烁都显得那么艰难,传递过来的情感脉冲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信号不良的杂音——痛苦…干扰…危险…离开…

“休想!”凌雪咬碎了牙关(非人的牙齿在口腔内壁划出伤口),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都灌注进那道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她甚至开始主动接纳一部分零号混乱力量的冲击,用自身作为缓冲,只为给凯伦那点微弱的脉冲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当零号混乱的暗红力量与凌雪自身意志剧烈冲突,并冲击到凯伦的残存脉冲时,那点濒临熄灭的银白光芒,猛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短暂而强烈的脉冲!

嗡——!

一股包含着坐标信息、空间结构、能量频率的复杂数据流,如同被强行激活的备份,瞬间涌入凌雪的脑海!这不是凯伦此刻的意念,更像是他牺牲前一刻,强行剥离并封存在这最后庇护所里的记忆碎片!是他在化为规则数据流、启动先民电磁炮对抗规则教会万魂献祭时,用最后清醒的意志刻录下的关键信息!

碎片化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玻璃碴,狠狠扎进凌雪的思维:

—— 电噬城摇摇欲坠的穹顶之下,凯伦的右臂彻底化为流淌的银白数据流,连接着古老庞大的电磁炮基座。他的左半边身体,冰晶化的诅咒如同活物般蔓延,几乎覆盖到了脖颈,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观测者特有的秩序白光。但他银灰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决绝的光芒。

—— 炮口对准下方疯狂涌动的、由规则教会献祭万魂召唤出的冰魇“愤怒之核”——那百万只噬电飞虫形成的恐怖旋涡!

—— 开炮的瞬间!毁天灭地的电磁洪流喷薄而出!撕裂空气,撕裂空间!但在那光芒吞噬一切的前一刹那,凯伦似乎猛地抬头,视线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和破碎的穹顶,死死“盯”住了某个隐藏在蓝星轨道附近的、极其隐晦的空间褶皱点!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急速计算着什么!

—— 紧接着,是身体被巨大能量反噬的痛苦!冰晶化的部分在数据流的冲击下开始崩解,化为点点银白碎屑!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却强行凝聚,将最后捕捉到的那个空间坐标点、连同对电磁炮能量频率的解析、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自我意识烙印,压缩、注入到某个随身携带的、不起眼的黑色棱形装置核心中!那装置核心的材质…正是此刻包裹着凌雪的黑色晶体!

—— 画面最后,是凯伦彻底化为数据流前,最后回望凌雪所在方向时,那眼神中蕴含的无限眷恋与无声的嘱托…

“坐标…观测者的…临时跃迁锚点…电磁炮…频率…破解…”凌雪的意识艰难地解读着这短暂却信息量爆炸的记忆碎片!原来如此!凯伦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仅启动了电磁炮,更是在那毁灭性的能量爆发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观测者用于监控和干预蓝星的一个隐秘空间节点!他用自己的存在为代价,强行分析出了那个节点的坐标和部分能量特征,并将这一切连同自己最后的意识烙印,封存进了这块黑色晶体!

这份情报…价值连城!是刺向观测者心脏的尖刀!

但这份情报的代价…是凯伦的彻底消散!

“啊——!”巨大的悲痛与冰冷的愤怒在凌雪胸腔中炸开!零号烙印带来的混乱冲击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极致的情感短暂压制!

然而,这份强烈的情绪波动,却再次刺激到了掌心的虚空烙痕!

嘶啦——!

晶体空间内,异响骤起!

并非来自精神层面,而是物理的空间结构!

只见凌雪左手掌按着的黑色晶壁处,那幽蓝与暗红螺旋交织的烙印位置,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内凹陷!一道细密的、闪烁着不稳定暗红光芒的空间裂纹,如同毒蛇般凭空出现,并迅速向西周蔓延!

零号的混乱力量,结合凌雪自身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凯伦记忆碎片爆发时的空间信息冲击,竟然开始侵蚀这个由凯伦以最后力量锚定的稳定空间!

“警告…空间结构…不稳定…熵增…临界…”凯伦那微弱到极点的脉冲,传递出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警报信息!旋转的银色多面体光芒急剧黯淡,仿佛随时会停止!

祸不单行!

几乎在空间裂纹出现的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冰冷秩序感的空间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毒蛇,穿透了晶体空间相对薄弱的屏障,渗透了进来!

这波动…凌雪太熟悉了!是观测者的追踪扫描!它们启动了更高阶的搜索协议,正在扫描这片深层维度乱流!虽然还很微弱,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但它们的“目光”己经扫过这片区域!

晶体空间本身的空间稳定特性暂时屏蔽了精准定位,但那条新出现的、散发着零号混乱气息的空间裂纹,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那股扫描波动的注意!

扫描波动的强度,在裂纹出现的位置,陡然增强了数倍!冰冷的秩序意志如同探针,试图刺入那道裂缝!

“发现…异常…熵增…源点…锁定…干扰源…”断断续续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意念碎片穿透空间屏障,敲打在凌雪的感知上!

内外交困!

空间结构在零号烙印的侵蚀下开始崩溃!

观测者的扫描如同附骨之蛆,正循着裂缝追踪而来!

凯伦的脉冲残响在双重压力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凌雪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凯伦的情报)瞬间被更深的绝望覆盖。她看着掌心那不断蔓延空间裂纹的烙印,看着那点随时会熄灭的银白脉冲,感受着外界越来越清晰的冰冷扫描…

逃?能逃到哪里?晶体空间一旦崩溃,外界的深层乱流会瞬间将她撕碎!观测者的扫描会立刻锁定她!

战?拿什么战?身体濒临崩溃,能量枯竭,唯一能依仗的烙印却是一把双刃剑,此刻正成为空间崩溃的元凶和吸引敌人的灯塔!

就在这绝境之中,就在观测者的扫描波动即将锁定裂缝源头,空间裂纹如同蛛网般在晶壁上加速蔓延,凯伦的脉冲光芒微弱到只剩最后一丝银线的刹那——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带着独特机械韵律的脉冲信号,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突然穿透了晶体空间的屏障,清晰地传递了进来!

这信号…不是凯伦的!不是观测者的!也不是零号混乱的嗡鸣!

它带着一种凌雪无比熟悉的、属于精密机械的计算节奏!一种无数次在危难中为她校准方向、提供支援的稳定频率!

莉娜!

是莉娜的定位信号!虽然微弱得如同遥远的星辰,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被狂暴的维度乱流吞噬,但它确实存在!而且…信号的来源方向,竟然隐隐指向凯伦记忆碎片中揭示的那个观测者临时跃迁锚点坐标所在的区域!

莉娜…她还活着?她在观测者的临时据点附近?她在尝试定位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信号,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缕微光!

凌雪猛地抬头,黯淡的冰蓝色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求生光芒!所有的痛苦、混乱、绝望在这一刻被强行压下!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它!抓住莉娜的信号!那是唯一的生路!

但如何抓住?晶体空间濒临崩溃,观测者的扫描即将锁定,自己动弹都困难,更别提穿越狂暴的深层乱流去汇合!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掌心那不断蔓延空间裂纹的虚空烙痕上!看着那散发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暗红光芒…看着那正在加速侵蚀空间的裂纹…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

既然零号的混乱力量能撕裂空间…既然这烙印是吸引观测者扫描的“灯塔”…既然莉娜的信号在观测者据点附近…

那就…借力打力!驱虎吞狼!

用零号的烙印作为“钻头”,强行撕开一条通往莉娜信号方向的深层通道!将这道吸引观测者扫描的“灯塔”,变成反向引爆观测者据点的炸弹!

赌上一切!包括这具残破的躯壳,包括掌心的烙印,包括凯伦最后这点脉冲残响!

“零号…你的痛苦和愤怒…借我一用!”凌雪在意识深处对着掌心的烙印低吼,不是祈求,而是宣告!她不再抗拒那混乱力量的侵蚀,反而主动放开了精神防线的一角,如同引导洪流!

同时,她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混合着左胸搏动源最后一点如同余烬般的能量,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右手!目标不是攻击,而是…连接!引导!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尖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轻轻点在了那旋转的、光芒微弱到极致的银色多面体核心——凯伦最后的那点脉冲之上!

“凯伦…最后的坐标…最后的频率…给我!”她无声地呐喊。

嗡——!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点银白脉冲的瞬间,一股包含着精确坐标信息、电磁炮能量破解频率、以及凯伦最后一丝自我烙印的微弱波动,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入她的意识!这并非凯伦此刻的回应,而是他早己预设好、封存在核心的最后馈赠!

凌雪眼中寒光爆射!

她猛地将凯伦传递过来的坐标与频率信息,如同引信,狠狠“插”入左手掌心那沸腾的、混乱的虚空烙痕之中!

同时,她将莉娜传来的微弱定位信号作为导航信标,将自身残存的意志作为控制核心!

“给我——开——!!!”

她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

轰隆隆隆——!!!

整个黑色晶体空间,剧烈震动!

凌雪左手掌心,那幽蓝暗红的螺旋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烙印中心的暗红部分如同活火山般喷发!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混乱空间能量,不再是无序的侵蚀,而是被凯伦的坐标频率强行引导、被莉娜的信号方向精准导航,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与幽蓝交织的空间撕裂光束,狠狠轰击在凌雪面前、那条正在蔓延的空间裂纹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那道本就脆弱的空间裂纹,在这股被引导的、定向爆发的混乱力量冲击下,瞬间被暴力拓宽!硬生生撕裂成一条边缘疯狂扭曲、闪烁着不稳定暗红光芒的、通往未知方向的空间甬道!

甬道内部,并非稳定的景象,而是更加狂暴、混乱的深层维度乱流!液态的、光怪陆离的色彩在其中疯狂涌动、咆哮!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风暴!

强行撕裂深层空间通道的代价是恐怖的!

凌雪感觉整条左臂的骨骼仿佛寸寸碎裂!掌心的烙印更是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手掌都要被这股力量反噬融化!左胸的搏动源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全身的伤口同时崩裂,能量液如同泉涌!

更可怕的是,这道被强行撕开的通道,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瞬间成为了一个强力的空间扰动源!

嗡——!!!

那股原本正试图锁定裂缝的观测者扫描波动,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强度瞬间飙升了十倍不止!冰冷、漠然、带着绝对秩序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探针,猛地刺穿了晶体空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屏障,精准无比地“钉”在了这道新生的、散发着浓烈零号混乱气息的空间通道入口!

“发现…高熵…源点…坐标…锁定…威胁等级…最高…执行…抹除…”

冰冷无情的意念,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穿透空间,灌入凌雪的感知!

几乎在扫描锁定完成的同一刹那——

咻!咻!咻!

三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散发着毁灭性秩序白光的能量束,如同撕裂虚空的审判之矛,无视了狂暴的维度乱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了观测者据点与这片乱流之间的维度屏障,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道刚刚被撕裂的空间甬道入口!目标,正是入口处那个散发着混乱波动的“污染源”——凌雪!

毁灭降临!比之前更快!更狠!更致命!

凌雪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三道撕裂一切的白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一首按在凯伦最后脉冲之上的右手,猛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决绝的推力!

是凯伦!是他最后那点微弱的意识烙印,在扫描锁定和毁灭攻击降临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推动!

同时,晶体空间本身,那些流淌着银色光纹的黑色晶壁,似乎也感应到了创造者最后的意志,猛地向内收缩、塌陷!一股强大的空间排斥力作用于凌雪身上!

在这内外合力的推动下,凌雪如同被弹射出去的炮弹,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撞进了那条刚刚撕裂的、通往未知深层乱流的、边缘闪烁着毁灭白光的空间甬道之中!

噗!

她的身体被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瞬间吞没!

在意识被彻底淹没前的最后一瞬,她回头瞥见了那狭小晶体空间内的最后景象:

三道毁灭性的秩序白光能量束,如同三条贪婪的毒蛇,狠狠咬在了空间通道的入口处!恐怖的湮灭性能量瞬间爆发!整个晶体空间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刺眼的白光中无声地、彻底地分解、消散!连同空间中心,那点微弱的、顽强闪烁了不知多久的银白色脉冲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被那代表绝对秩序的白光彻底吞噬、湮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凯伦…最后的存在…消失了…

“不——!!!”

凌雪的意识在狂暴的乱流中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啸!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被乱流撕扯的剧痛和零号烙印的反噬!

眼前是无边无际、色彩狂乱、能量暴虐的深层维度乱流,身体像破布一样被疯狂撕扯、抛掷。身后,空间甬道的入口在观测者能量束的轰击下彻底崩溃、闭合,断绝了最后一丝退路,也埋葬了最后的微光。

只有左手掌心,那幽蓝暗红的虚空烙痕,在吸收了部分凯伦最后传递的坐标频率后,如同一个活体疤痕,持续散发着混乱的灼痛和微弱的空间共鸣,成为了这无尽虚空中…唯一的、带着血腥味的航标。

莉娜的信号…还在前方…断断续续…如同黑暗大海中的灯塔。

她必须抓住它。用这残破之躯,用这混乱的烙印,用这满心的创痛与仇恨。

凌雪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艰难地调整着姿态,将零号烙印带来的混乱空间感知和莉娜的信号强行叠加,如同一个蹒跚的盲人,在毁灭的刀锋上,朝着那微弱的机械脉冲指引的方向,一头扎进更深、更暗的乱流深渊。身后,是观测者冰冷目光锁定的虚空,以及被彻底埋葬的、最后一点温暖的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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