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经铃释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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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经铃释妄》

 

暮春的运河涨了水,青绿色的浪拍打着码头的石阶,溅起的水花里裹着飘落的槐花瓣。老槐树枝繁叶茂,骨铃(第51章)和铜片(第52章)被新叶遮了大半,风过时,铃响混着叶声,像谁在低声念经。秦六坐在修铺的竹凳上,正用细布擦拭那枚信铃(第59章)的红绳,绳上沾着的槐花瓣被得发皱,却仍带着点清甜的香。

“施主,可修这铃?”布帘被轻轻掀起,带进股檀香,混着淡淡的墨味。来人身着灰布僧袍,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托着只木托,托上放着枚铜铃——是“经铃”,比寻常铜铃小巧,铃身刻满细密的梵文,字缝里嵌着层浅黄的香灰,摇起来却没有清脆的响,只有“闷闷”的浊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了心。

僧人将经铃放在修铃案上时,案面的木纹里渗出点水迹。这铃显然被香火熏了许多年,铃口边缘结着层黑垢,指甲刮过能看见底下的金纹:是无数个清晨,年轻的僧人在佛前摇铃诵经,铃音绕着烛火盘旋,他总把最后一盏灯油分给借宿的乞丐;墨纹却像团化不开的烟,是三年前的一场山火,寺庙藏经阁失火,他抱着铃跑出时,故意将铃口对着燃着的经卷——其实是想让铃吸点烟火气,却被长老斥为“不敬”(墨纹里藏着丝红,是没说出口的委屈)。

“您看这铃心。”秦六用镊子从铃口探进去,夹出点东西——是团揉碎的经纸,混着点蜡泪。纸上的字迹还能辨认出“慈悲”二字,是当年山火后,僧人在废墟里捡的残卷,偷偷塞进铃里,说“让铃替佛祖记着”,这团纸就跟着铃藏了三年,被香火熏得发脆。

僧人合十的手指微微发颤:“长老圆寂前说,这铃的浊音,是我的心魔未除。”秦六没接话,只是往铃口撒了把铃形芦苇灰(第53章),灰粉落在梵文刻痕里,腾起缕青烟,烟里浮出个画面:山火那天,僧人抱着经铃冲进火场,其实是想救被横梁压住的小沙弥,铃口对着经卷,是怕火星烧着小沙弥的僧袍(烟里浮着点金,是未说破的勇)。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小瓷瓶,装着记忆鱼的鳞粉(第52章),用毛笔蘸了点,往铃内侧的墨纹上涂。墨纹遇鳞粉,慢慢透出层银:长老早看出他的心思,却故意罚他抄经三月,夜里却悄悄往他窗台上放了盏灯,灯芯缠着根铃绳(银纹里藏着金,是师父的疼惜)。

“得给铃换个新芯。”秦六从案头拿起截檀香木,是去年云游僧留下的,木头上还刻着个极小的“佛”字。他用刻刀把木头削成铃芯的形状,削下来的木屑落在光书(第57章)封皮上,竟长出细小的槐花枝,枝上顶着点金墨色的花苞。

经铃装上新芯的瞬间,突然“叮”地轻响,声音清透,像晨露落在荷叶上。僧人摇着铃往码头的方向走,铃音混着运河的水声,惊得水面的浮萍轻轻摇晃。秦六收拾案台时,发现僧人落了串佛珠,其中一颗珠子上,缠着根极细的铜丝——正是他修铃时用的那截,丝上还沾着点香灰。

陆清菱抱着婴儿来采槐花,婴儿的小手抓着经铃的余音,掌心竟印出个淡金的梵文。狗剩举着芦苇铃追过来,铃身刻着“我也要念经”,内侧却用炭笔涂了道银纹——其实是想借僧人留下的檀香木,刻个小玩意儿。秦六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槐花瓣:“闻着香,心就静了。”

暮色漫进运河时,槐花落得更急,像场碎雪。老槐树上的骨铃、铜片和经铃的余响缠在一起,混着远处寺庙的晚钟声、摆渡船的号子(第56章)、药铺的捣药声(第55章),在水面上织成张软网。修铺的窗台上,那枚经铃的木托还在轻轻晃,托底刻着行小字:“妄由心造,铃本无尘”,字缝里积着点新落的槐花,像谁在句末点了个暖融融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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