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最终闪身躲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后巷。青砖墙高耸,隔绝了主街大半的喧嚣,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她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衫。她再次掏出那枚琥珀,它躺在掌心,在巷弄的阴影里更显幽深,那只虫骸仿佛在墨色的禁锢中无声凝视着她。
怎么办?身无分文,语言勉强能听懂但口音怪异,衣着更是惊世骇俗。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枚带来灾祸的琥珀。
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仔细观察琥珀。那些在扫描仪下才显现的甲骨文纹路,此刻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她尝试着用指尖琥珀表面,冰冷光滑,毫无异样。就在她几乎绝望时,指尖无意中划过琥珀某个特定的棱角。
嗡——
掌心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像心脏搏动了一下。
紧接着,琥珀核心那点凝滞的幽光,骤然亮了一瞬!极其短暂,如同幻觉。但林夏清晰地“感觉”到了——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极其模糊、碎片化的信息流,首接冲击着她的意识!混乱的画面碎片闪过:浑浊滔天的巨浪、崩裂的土石堤岸、无数惊恐扭曲的人脸在洪水中沉浮……还有几个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甲骨文字符—— “水”、“灾”、“土”、“溃”。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黄河!这是黄河决堤的景象!这枚琥珀里的虫子……在预警?这就是它被封存的原因?
“咦?”一个带着讶异和浓厚兴趣的年轻男声自身后响起。
林夏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将琥珀死死藏在身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巷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身穿一袭半旧却浆洗得干净的青色圆领襕衫,头戴同色幞头。他身形颀长,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书卷气。此刻,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正首首地盯着林夏藏在背后的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指缝间隐约透出的琥珀微光,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奇。
“姑娘恕罪,在下沈砚,绝非有意惊扰。”青年拱手一礼,姿态从容,目光却依旧灼灼,“只是……方才惊鸿一瞥,姑娘手中之物,光华内蕴,形制古拙,似……似非凡品?尤其那内含之虫,形态之奇,沈某遍览金石图谱,竟闻所未闻!”他语速加快,带着金石爱好者特有的激动,“可否……容沈某一观?只一眼!在下于金石之道,略通一二,或可为姑娘解惑。”
他的目光坦荡而热切,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纯粹求知欲。林夏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这个自称沈砚的年轻官员(看衣着应是官员)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她警惕地打量着对方,没有立刻回应。
沈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微微赧然,但眼中对那奇异琥珀的兴趣丝毫未减:“姑娘衣着……甚为新异,口音亦非汴梁本地,可是初来京城?若遇难处,沈某或可略尽绵薄。”他言辞恳切,目光在林夏那身格格不入的工作服上快速扫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并未深究。
林夏脑中飞速权衡。孤身一人,寸步难行。这枚诡异的琥珀是她唯一的依仗,也可能是唯一的线索。眼前这个“沈砚”,对金石古董的狂热不似作伪。或许……可以利用?至少,他是目前唯一可能“看懂”这琥珀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紧握的右手从身后伸出,摊开掌心。那枚深褐色的琥珀静静躺在那里,核心的虫骸在巷弄天光下更显神秘。
“它……刚才好像‘告诉’我一些东西,”林夏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目光紧紧锁住沈砚的反应,“关于……大水,决堤。”
沈砚的目光瞬间凝固在琥珀上。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凑近一步,俯下身,几乎屏住了呼吸,专注地凝视着那奇异的虫骸和琥珀深邃的质地。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空中,似乎想触碰又强行克制,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光芒。
“知天虫……《天工遗录》残篇所载……‘其形诡谲,甲覆星纹,遇劫则鸣,兆示于微光’……竟是真的!”他低声喃喃,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此乃上古神物,能预兆天灾地变!此虫沉眠,一旦苏醒示警,必有大祸临头!”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夏,眼中的震惊被一种深沉的忧虑取代,“姑娘,你说……大水?决堤?何处?何时?”
林夏被他激烈的反应和口中的“知天虫”、“大祸临头”震住。她努力回忆刚才那模糊的信息碎片:“很乱……水很大……堤岸崩了……很多人……地点……好像是‘河’?时间……不清楚,感觉很急迫……”她下意识地看向汴京东面——那里,是黄河的方向。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再无半分书生的儒雅从容。“黄河!”他失声低呼,一把抓住林夏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吃痛,“此物关乎国运生民!姑娘,此物从何而来?你又是何人?”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紧紧盯着林夏的眼睛,充满了审视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深巷幽暗,琥珀在两人之间流转着不祥的微光。汴梁城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知天虫”带来的、沉甸甸的末日预言。阴谋的阴影,随着黄河的涛声,第一次真实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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