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裹紧阿豆的动作顿了顿。
山风卷着药香钻进鼻腔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味道他记得，三天前在血斗场最阴暗的角落，那个总缩在草堆里的佝偻老妇，往他掌心塞疗伤丹时，身上就飘着这种混着艾草与野参的苦香。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普通任务刷新：前往废弃草庐休息（限时六时辰）。
任务地点无生命气息，检测到隐藏能量波动。“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阿豆。
男孩睡梦中还攥着那柄短剑，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沈青竹喉结动了动，调整了下臂弯的角度，让孩子靠得更稳些。
山雾漫过脚踝时，他己经辨清了药香的来向，左侧密林中，有枯枝断裂的脆响规律传来，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路径。
草庐出现在视野里时，沈青竹的瞳孔微微收缩。
褪色木牌上“止戈医馆”西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半片，却与他记忆里某个碎片重叠，七年前被人贩子塞进板车时，他偷摸藏起的半块碎玉上，似乎也刻着类似的“止戈”二字。
“进来吧，小友。”
沙哑的女声从草庐门内飘出。
沈青竹刚踏过门槛，就见火塘边的藤椅上，那个总在血斗场角落缩成一团的老妇正缓缓首起腰。
她原本佝偻的脊背竟挺得笔首，银白的发丝用根青竹簪子利落绾起，浑浊的眼尾还留着未干的水渍，像是刚哭过。
“药婆婆？”沈青竹下意识后退半步，将阿豆往怀里带了带。
他清楚记得，血斗场里的“药婆婆”连走路都要扶着墙，此刻却能在他毫无察觉时出现在门内，显然藏着了不得的修为。
老妇伸手从陶瓮里取出颗朱红丹药，指节上的老年斑在火光下泛着暖黄：“给这孩子服下。
他体内灵气乱成一团，再拖下去要伤根基。“
沈青竹没接。
他盯着老妇掌心的丹药，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行小字：“归元丹（下品）：调和紊乱灵气，修复经脉暗伤。
丹鼎宗特有丹纹。“
“丹鼎宗？”他脱口而出。
东荒流传的丹方里，只有丹鼎宗的丹药会在表面刻三瓣银杏纹，此刻那朱红药丸上，三瓣纹路正随着老妇的动作微微发亮。
老妇的手顿了顿，指尖轻轻药瓶上的刻痕：“我原是丹鼎宗外门长老，二十年前...”她突然低笑一声，皱纹里溢出苦涩，“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先看看这孩子。“
阿豆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沈青竹的衣襟往老妇那边看。
他苍白的小脸上还沾着草屑，却硬是绷着小脸，把沈青竹的袖口攥得皱成一团。
老妇凑近时，他突然伸手挡住沈青竹的眼睛：“青竹哥别看！
坏人会用眼神下毒！“
沈青竹被他逗得笑出声，却在触及老妇目光时收住了。
她望着阿豆的眼神太熟悉，像极了他在血斗场里偷偷看那些被父母带来的孩子时，眼底翻涌的渴望与痛楚。
“他不是坏人。”沈青竹掰开阿豆的手指，“婆婆要给你吃药，吃了就不疼了。”
阿豆歪着脑袋看了老妇三秒，突然伸出沾着血渍的小手：“那...婆婆要先给青竹哥也吃一颗。”
老妇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颤巍巍摸出两颗丹药，一颗塞进阿豆嘴里，一颗轻轻放在沈青竹手心里：“这孩子的体质...是极罕见的混沌体。
若不是从小被折辱，灵根早该觉醒了。“她顿了顿，”你弟弟。“
“弟弟？”沈青竹的指尖猛地一颤，丹药“啪”地掉在地上。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被人贩子的麻袋闷得几乎窒息时，妹妹的哭声还在巷子里飘：“哥哥！
救我！“后来他拼了命逃出黑窑，却只在乱葬岗找到半只绣着青竹的小鞋。
“你母亲当年来找过我。”老妇从怀里摸出枚青玉简，“她是玄剑门的客卿，为了救被拐的你们，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
玉简贴在额头上的瞬间，沈青竹听见了心跳声。
画面里的女子穿着月白裙，怀里的婴儿正攥着她的发绳。“青竹，活下去。”她的声音轻得像片云，“等你能握住剑的时候，来止戈医馆找药婆婆，她会告诉你...你父亲的事。”
沈青竹跪坐在地。
眼泪砸在青砖上的声音比他想象中响得多，阿豆悄悄爬过来，用沾着药渍的小手给他擦脸：“青竹哥不哭，我给你唱儿歌...我娘以前哄我时唱的。”他哼得跑调，却让沈青竹想起妹妹总爱揪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念“青竹青，竹叶摇”的模样。
“阿豆。”沈青竹擦掉眼泪，从怀里摸出块青铜令牌。
牌身刻着枝枝桠桠的青竹，边缘还留着未磨平的毛刺，这是他用三个月前杀掉的监工的佩刀熔铸的，藏在血斗场地板下整整半月。
“我要建个青竹盟。”他把令牌放在两人中间，“里面的人不用被卖去斗兽场，不用被人拿剑指着脖子。”他看向老妇，“婆婆，你愿意当第一个盟友吗？”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普通任务触发：招募第一位盟友。
任务完成奖励：+100修为值，势力点数+1。“
老妇望着那枚令牌，忽然笑出了声。
她从藤椅下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整整齐齐码着的二十枚聚气丹：“我这把老骨头，早该为当年的事赎罪了。”
阿豆突然扑过去抱住令牌，小脸上还挂着泪，声音却像淬了火的剑：“我也加入！
我要当青竹盟的小队长，保护青竹哥，保护婆婆，保护...保护所有没家的小孩！“
沈青竹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指尖触到男孩后颈那枚淡青色胎记时，呼吸猛地一滞，和他妹妹后颈的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青竹盟，正式成立。”他低声说，目光扫过火塘里噼啪作响的木柴。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血红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当前位置安全度下降至20%。”
山风卷着药香钻进草庐时，沈青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林子里的鸟突然全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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