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站的合金通道在脚下延伸，冰冷而光滑。
叶东洋和星朝着伯纳德教授最后离开的方向走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警报解除后的紧张感。
叶东洋维持着“半摆烂”的状态，身体的疲惫被体内汩汩流淌的“惰性”暖流迅速抚平，精神却在“惰性共鸣”的加持下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触须扫过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他捕捉着残留的思维碎片——科员们对警报的余悸、对灾后重建的讨论、对某个实验数据的争辩——还有前方不远处，一股沉甸甸的、带着浓重忧虑与无奈的情绪波动。
【摆烂计时：03:18:46…】
【体质+1.98…力量+1.98…精神+1.98…敏捷+1.98…】
【被动天赋‘惰性偏斜’效果微幅提升（规避核心伤害概率提升至1.8%）…】
【惰性共鸣（初阶）：目标情绪分析 - 强烈忧虑（89%）、深重无奈（76%）、保护欲（65%）、时光流逝感（高浓度）…】
目标锁定。
伯纳德教授就在前面，一个用于临时堆放备用设备的僻静平台，背对着他们，佝偻的身影在巨大的星图投影仪下显得格外渺小。
他似乎知道他们会来，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投影中缓缓旋转的、标注着“丰饶星域”的遥远星区。
星刚要开口，叶东洋抬手制止了她。他无声地走上前，在距离老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教授，”叶东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设备低沉的嗡鸣，“我们找到了答案，”
“或者说，找到了您试图掩盖的答案。”
伯纳德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塌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更沉重的东西压垮。
“…是监控吗？”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疲惫不堪。
“是。”叶东洋没有拿出星的手机，只是陈述事实，
“还有中继器核心记录模块上的高能定向脉冲抹除痕迹，以及…缠绕在洛奇情书上，还有中继器内部的…时空畸变残留。”他刻意点出了最后一点。
伯纳德猛地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叶东洋：“你…你能感觉到那个？”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叶东洋没有首接回答，只是平静地回视：“在我故乡——提瓦特大陆，我见过地脉的紊乱，感受过类似时间与空间被扭曲的异常。”
“虽然微弱，但那种被强行撕裂、流速失衡的感觉…很独特。”他巧妙地借用过往经历作为掩护。
“提瓦特大陆…”伯纳德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的惊异渐渐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悯的了然。
“难怪…难怪那位杨先生对你如此关注。”他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遥远的星域，“既然你们己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我也没必要再当一个拙劣的谎言守护者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叶东洋和星，苍老的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莱斯莉，她答应了。”
“啊？”星脱口而出，脸上混合着惊讶和困惑，“那您为什么…”
“因为她答应的那一刻，时间对她和洛奇而言，己经不再是同一条河流。”伯纳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
“星震…那不仅仅是壮丽的宇宙烟花。当一颗恒星在丰饶星神的领域附近发生重力崩溃，引发的时空涟漪，足以扭曲局部的时空曲率。”
叶东洋的心沉了下去，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莱斯莉所在的科考船，正处于那场星震引发的时空畸变核心。”伯纳德的声音微微发颤，
“当洛奇在这里发出他的心意，等待回应的几秒钟里，在莱斯莉那边…时间可能己经过去了数月，甚至数年。而当莱斯莉的回复，那声‘傻洛奇，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至于我的回答……’跨越扭曲的时空传回时…它携带的，不仅仅是语言，还有那片被扭曲时空的‘烙印’。”
老人痛苦地闭上眼：“那烙印，会让接收这段信息的设备…乃至接触它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时间被强行拉伸、撕裂的绝望之能...”
“洛奇如果收到它，他会立刻明白，他心爱的姑娘，己经‘活’在了他的未来。他漫长等待的岁月，在她那边可能只是一次心跳的时间。等他垂垂老矣，她或许依旧青春…”
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时间”的恐怖。
“空间站的技术…无法修复这种时空层面的‘损坏’，也无法消除那烙印带来的感知。”伯纳德睁开眼，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惜，
“我只能…在记录被完整接收、烙印彻底固化之前，强行抹掉了最关键的部分。至少…至少让洛奇以为，通讯只是意外中断，莱斯莉只是暂时失联…而不是…而不是隔着一条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时间长河。”
平台上一片死寂，只有星图投影仪发出轻微的运转声。
巨大的、代表丰饶星域的光点在缓缓脉动，冰冷地映照着人类的渺小与悲欢。
叶东洋沉默了。
提瓦特的经历让他习惯了生存的残酷，但时间这把最无情的刻刀，依旧让他感到了清晰的无力。
他想起在提瓦特那些被时间遗忘的遗迹，那些在漫长等待中化为枯骨或魔物的生灵。
时间——是远比深渊更可怕的敌人。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伯纳德苦涩地摇摇头，那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空间的距离，星舰可以跨越；能量的风暴，护盾尚且能够抵挡,”
“唯有时间…宇宙间最不可捉摸、最无情的法则，至少以黑塔空间站，乃至我所知的绝大多数文明的科技…触不可及。”
“或许只有那些高踞命途顶点的星神，才能玩弄时间于股掌…但那对洛奇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宽大的制服内袋里，摸索出两个小巧的、如同旧时代录像带般的存储器。一蓝，一红。
金属外壳在星图的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红色的，存储着未被完全抹除的原始记录片段，包含了莱斯莉的回应和…那份时空烙印的微弱残留。”
“蓝色的…是我制作的虚假记录，模拟了中继器故障导致的信号丢失，莱斯莉的回应停留在‘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后面是杂波。”伯纳德将两个存储器分别递向叶东洋和星。
“选择权在你们，也在洛奇。”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沉重，
“老头子我…没有勇气亲手将这红色的‘真相’交给他，也没有智慧去编织一个完美的蓝色谎言。”
“谎言或许能带来短暂的安宁，但真相…哪怕再残酷，也是洛奇作为一个人，去面对自己命运的基础。”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深深地看了叶东洋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着歉意、无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然后，他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平台，背影融入了通道的阴影之中，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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