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手如冰铸的镣铐，死死扣在她腕骨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几根细弱的骨头。沈云昭痛得闷哼一声，濒临涣散的意识被这剧痛强行拽回一丝清明。她抬起被血污糊住、几乎睁不开的眼皮，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
戾气翻涌，猩红一闪而逝，如同深渊裂开一道缝隙。那不是看伤患的眼神，更像猛兽在审视自己濒死挣扎、却妄图逃出掌心的猎物。冰冷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的荆棘，缠绕上来，让她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呃…咳…” 夜宸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破碎的呛咳撕扯着胸腹间的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浸透了他胸前潦草包扎的布条，那抹刺目的红沿着他苍白的下颌滑落。可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却纹丝未动，甚至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偏执。
沈云昭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和这男人濒死也不肯松手的偏执，像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冲撞。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刺骨带着浓烈尸臭的空气呛入肺腑，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那股被死亡反复淬炼出的狠劲。
“放手！” 她嘶哑地低吼，声音干裂得如同砂纸摩擦，“不想死就…让我动！”
她的目光不再是虚弱的涣散，而是凝聚成两道冰冷的针，狠狠刺向夜宸眼底那片翻腾的戾气。那眼神里没有哀求，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属于医者的、看透生死的冷静。
夜宸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那翻腾的戾气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他死死盯着她，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胸膛起伏得更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破碎杂音。攥着她手腕的五指，那钢铁般的力道，在沈云昭近乎凶狠的逼视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松开了一线缝隙。
就是现在！
沈云昭猛地抽回手腕，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痛和几乎麻木的触感。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夜宸身侧，目标首指他胸腹间那片被血浸透的布条。时间！每一秒都是阎王手里的催命符！身后那首领惨绝人寰的嚎叫和另外两名黑衣人撞破土墙冲出的怒骂，如同贴着后颈吹来的阴风！
“追！别让那贱人跑了！” 持铁爪的黑衣人咆哮着，双眼红肿如烂桃，视线模糊，但杀意不减，踉跄着朝他们扑来！
沈云昭的手指沾满血污泥泞，冰冷僵硬，却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稳定。她粗暴地撕开夜宸胸前那早己被血浸透、黏连在伤口上的粗布衣襟。布帛撕裂声混杂着夜宸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
伤口暴露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狰狞得令人头皮发麻。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斜贯过他精壮的胸膛，边缘的皮肉外翻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正不断渗出粘稠、颜色发暗的血液。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一片令人心悸的乌青，如同死亡的蛛网，贪婪地向西周扩散！皮肤摸上去，一片滚烫，与夜宸失血过多导致的全身冰冷形成了可怕的对比。
剧毒！而且是烈性的血液毒素！沈云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种毒，发作迅猛，一旦侵入心脉，神仙难救！她甚至能闻到那伤口散发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混合着血腥，是“毒蝎”惯用的“黑吻”剧毒！
刻骨的仇恨瞬间燎原！又是“毒蝎”！她眼底的冰寒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霜刃。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她猛地俯下身，双手用力挤压伤口周围的肌肉，试图减缓毒血向心脏的流动。同时，她沾满污泥和血渍的唇，毫不犹豫地贴上了那道狰狞伤口的边缘！
“呜……” 夜宸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吟从他紧咬的齿关溢出。冰冷的唇瓣贴上滚烫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
沈云昭却毫无旖旎杂念。她用力吸吮，将混合着毒素的污血狠狠吸入口中，再猛地偏头吐在旁边的冻土上。一口，又一口！浓烈的腥甜和铁锈味充斥口腔，带着致命的麻痹感，让她舌尖发麻，胃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吸吮，夜宸的身体都会因剧痛而绷紧、抽搐，他攥紧的拳头骨节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瀑，却死死咬住牙关，只从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喘息。
“老大！那贱人在……在干什么？！” 持短刃的黑衣人冲到近前，看到沈云昭的动作，惊疑不定。
“她在吸毒！妈的！先宰了那个男的！” 首领还在远处翻滚惨嚎，声音嘶哑破败，却发出了最恶毒的指令。持铁爪的黑衣人虽然视线模糊，但听到命令，立刻挥舞着铁爪，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朝着地上昏迷的夜宸头颅抓下！
死亡的阴影当头罩落！
沈云昭猛地抬头，唇边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乌黑血迹。她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冰，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地上那半块沾血的、边缘锋利的墓碑石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持铁爪黑衣人因视线模糊而暴露的咽喉，狠狠掷了过去！
石块带着沈云昭所有的恨意和求生欲，划破寒风！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那黑衣人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喉咙处爆开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红肿模糊的眼睛，嗬嗬地抽着气，手中的铁爪“当啷”一声脱手落地，身体摇晃了几下，轰然栽倒，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击毙命！
“老六！” 持短刃的黑衣人惊骇欲绝，看着同伴瞬间毙命，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个女人……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吗？！
沈云昭看都没看那倒下的尸体，再次俯身，不顾一切地继续吸吮夜宸伤口里的毒血。每一次吸吐，她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嘴唇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毒液开始侵蚀她的口腔黏膜，带来阵阵麻痹和眩晕。
就在持短刃的黑衣人惊魂未定，举着短刃犹豫着是否上前时——
咻——！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乱葬岗上空的死寂！
一枚细小的、尾部燃烧着诡异紫色火焰的响箭，如同流星般从贫民窟方向的低矮土墙后急速射来，带着凄厉的啸音，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离首领不远的一具半腐尸骸旁！
紫火微爆，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扭曲的青烟。
这枚信号箭的出现，让仅存的持短刃黑衣人和那还在痛苦翻滚、试图抠掉脸上腐肉石灰的首领，动作都猛地一滞！
首领挣扎着，用嘶哑破败、如同漏风般的声音嘶吼，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惊惧：“紫…紫烟令？！任务变更？！撤…快撤！”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剧痛和毒发折磨得再次栽倒。
那持短刃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那诡异的紫色信号，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恐惧压过。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还在奋力为夜宸吸毒的沈云昭，猛地一跺脚，转身冲向首领，一把架起他，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踉跄着朝信号射来的方向仓皇逃窜，迅速消失在破败的土墙和堆积的尸骸阴影之后。
危机，竟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
沈云昭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毒素侵蚀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灼痛。口腔、舌头一片麻木，视野里灰暗的天空旋转着，乌鸦的聒噪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不行…还不能倒！毒血还没处理干净！止血！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麻木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找回一丝清明。她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看向夜宸。被她强行吸出部分毒血后，伤口边缘那可怕的紫黑色蔓延似乎停滞了，但失血依旧严重。他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体温低得吓人。
沈云昭的目光扫过周围这片死亡之地。腐烂的尸体，的白骨，冻结的污血…寻找一切可用的东西！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丛顽强地从尸骸缝隙和冻土中钻出的、叶片干枯蜷缩的低矮植物上。
茜草？还有…墨旱莲？虽然干枯，但药性或许还有残留！这是乱葬岗最常见的止血草药！
她拖着那条被铁爪撕裂、剧痛钻心的小腿，不顾满地污秽，艰难地爬过去。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她用尽力气，抠挖着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将那些干枯的草叶连根拔起，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
苦涩、辛辣、带着浓烈的土腥气瞬间充满口腔，刺激着她麻木的味蕾和喉咙。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嚼成糊状的、混合着自己唾液的草泥吐在掌心。那草泥呈现出一种暗绿色，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她爬回夜宸身边，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这团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药糊”，厚厚地敷在他狰狞的伤口上。没有干净的布，她只能再次撕开自己破烂的棉袄里衬，用相对干净些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紧紧缠绕住他的胸腹，用力加压包扎，试图止住那缓慢渗出的暗红血液。
做完这一切，沈云昭所有的力气都被彻底抽干。她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夜宸身旁冰冷的雪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右腿的伤口还在流血，左肩的毒素麻痹感蔓延到了半边身子，口腔里的麻木感越来越重，意识在冰冷和疲惫中沉沉浮浮。
天光似乎更暗了，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乱葬岗上的风卷起细碎的雪沫，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刀子般刮过的皮肤。成群的乌鸦落在不远处的尸堆上，黑豆般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两个闯入死亡之地的活物。
好冷……
沈云昭蜷缩起身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失血、剧痛、毒素、寒冷…每一种都足以致命，此刻却叠加着向她袭来。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都需要耗费莫大的意志力。
她艰难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夜宸。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深重的阴影，唇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那身玄色的里衣几乎被血染透，又被她胡乱包扎的布条覆盖，显得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传闻中那位权倾朝野、冷酷无情的璟王影子？
沈云昭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自嘲的弧度。真是讽刺。前一刻他还用那种恐怖的眼神攥着她，下一刻却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需要她这个同样半死不活的人来守护。
她费力地抬起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摸索到夜宸冰冷的手腕。指尖搭上那微弱的脉搏，感受着那微弱却依旧顽强跳动的生命迹象。还好…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她给他敷上的草药虽然粗陋，加压包扎的手法也因力竭而显得潦草，但似乎暂时减缓了出血。毒血被吸出部分，加上他本身似乎有着极强的抗毒能力（这念头让沈云昭心头微动），暂时压制了毒素的爆发。
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一起，那强撑着的意志如同溃堤般松动。排山倒海的疲惫和黑暗瞬间将她淹没。她只想就此睡去，沉入那无边无际的、温暖的黑暗里……
“咳…咳…”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呛咳声响起。
沈云昭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夜宸依旧昏迷着，但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些，唇瓣微微翕动，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在冰冷的雪地上移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沈云昭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她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沾满血污泥泞的手，在冻土上茫然地摸索，带着一种濒死的脆弱和无助。
鬼使神差地，她将自己那只冰冷僵硬的手，轻轻挪了过去，放在了他摸索的路径上。
下一秒，那只冰冷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收紧！再一次，死死地、不容置疑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依旧很大，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偏执。
沈云昭怔住了。手腕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紧箍的力道，清晰地提醒着她这不是幻觉。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同样沾满血污泥泞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只是固执地、死死地扣住她，仿佛那是他沉入黑暗深渊前，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这算什么？昏迷中的本能？还是清醒时那冰冷占有欲的延续？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沈云昭疲惫冰冷的心底悄然滋生。不是厌恶，也不是感动。更像是一种……同病相怜的触动？在这片死亡环绕的绝地，两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两只沾满血腥的手，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她挣了一下，那紧扣的手指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仿佛怕她挣脱。
算了……沈云昭放弃了挣扎。她太累了，累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冰冷的身体因这诡异的连接，似乎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同源般的暖意？或许是错觉，但她真的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不再试图抽回手，反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一些，紧紧挨着夜宸冰冷的身躯。用自己残存的、微薄的体温，试图去温暖他失血过多的身体。她的头无力地枕在冰冷的冻土上，侧着脸，眼睛半睁半闭，视线模糊地落在两人紧扣的手腕上。
寒风卷着雪沫，呜咽着穿过尸骸堆叠的缝隙。乌鸦的叫声时远时近。空气中浓烈的尸臭挥之不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片死亡的灰白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夜宸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一点。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在无意识的昏迷中，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沈云昭的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沉浮。她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响，眼睛死死盯着夜宸胸口的起伏。
守护。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这微弱的生命之火，不被这乱葬岗的寒风彻底吹熄。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那渺茫的生路。
就在她眼皮沉重得即将彻底合拢的瞬间，夜宸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模糊、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般，逸散在冰冷的风里。
“……别……走……”
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却清晰地钻入了沈云昭的耳中。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她没有动，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蜷缩的身体下意识地又往他身边靠紧了些。手腕上那冰冷的禁锢，仿佛成了这无边黑暗与寒冷中，唯一真实的、带着重量的存在。
头顶盘旋的乌鸦，发出了一声格外刺耳的聒噪，振翅飞向灰暗的铅云深处。
乱葬岗边缘，废弃土屋后。
追风单膝跪地，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半边衣襟。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地上几滩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血迹，以及拖拽向乱葬岗深处的凌乱痕迹。他身边，横七竖八倒着数名黑衣人的尸体，皆是喉咙被利刃割断，死状干净利落。
“王爷…五小姐…” 追风的声音因失血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投向那片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乱葬岗深处，眼神凝重到了极点。方才那枚诡异的紫色响箭，不仅惊走了残余的杀手，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追风大人！”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土墙阴影中闪出，正是影卫中的另一名好手，代号“枭”。他气息也有些紊乱，手臂缠着布条，显然也经历了一番苦战。“外围清理干净了，是‘毒蝎’的人，但那个用弯刀的头目和另一个跑了，方向…乱葬岗。”
追风眼神一厉，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猛地抽出腰间的信号筒，拔掉塞子。
咻——！
一枚尾部带着赤红色火焰的响箭尖啸着射向昏暗的天空，赤红的火光在铅灰色的云层下爆开，异常醒目。这是最高等级的紧急求援信号！
“枭，你留下处理此地，扫清痕迹！其余人，跟我走！” 追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王爷和五小姐若有半分差池…我等提头来见！” 他率先朝着血迹和拖痕指向的乱葬岗深处，如同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去。身后数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跟上，迅速没入那片堆积着死亡的山峦阴影之中。
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很快便将废弃土屋前的血迹和战斗痕迹一点点覆盖。只有那枚赤红信号箭爆开的余烬，如同一点不祥的血斑，在灰暗的天幕下缓缓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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