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灯光在凌晨显得格外昏黄程真蹲在地窖入口，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墙角那道狰狞的裂缝。潮湿的泥土正簌簌滑落，像被无形的手一点点刨开。
许毅举着应急灯照向深处，光束穿透漂浮的尘埃，照亮了地窖西侧——原本用木桩加固的墙壁己经扭曲变形，像被巨手捏过的纸盒。
"比想象中严重，最多撑到明天。"许毅的声音在地窖里产生沉闷的回响。他伸手按住一块松动的木板，立即有泥水从缝隙渗出，顺着他的作战靴流到地上。
潮湿的霉味里混着一丝铁锈味，那是支撑架开始腐蚀的信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搬运速度。装罐头的纸箱己经被地窖湿气浸得发软。
凌晨两点，许毅的铲车操作杆发出"咔哒"的轻响。少年屏住呼吸推动操纵杆，铲齿在距离墙洞仅五厘米处稳稳停住。沾满泥浆的轮胎上，计数器显示他们己经连续工作7小时。
"漂亮！看着最后一托盘物资对方整齐"程真哑着嗓子喝彩，却看到少年突然僵住，铲车灯光在墙面上投下颤抖的光圈，那道裂缝像活物般在光影中蠕动。
程真突然抄起一根钢筋，狠狠插进裂缝最宽处——"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后，裂缝停止了扩张。钢筋卡在混凝土与承重墙之间，形成一道脆弱的支撑。墙灰仍在簌簌掉落，但速度己经明显减缓，仿佛被这粗暴的干预暂时震慑。
程真抹了把脸上的泥灰，数了数堆放在门口的物资——十二个鼓鼓的编织袋歪歪扭扭地垒成小山，里面塞满了这些月攒下的零碎：缠着胶带的旧工具、用矿泉水瓶分装的调味料、甚至还有孩子们用易拉罐剪成的小玩具。
许毅和程真轮流睡觉，防止避难所随时坍塌，凌晨五点，程真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要弯腰去推醒许毅换班，一只熟悉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让他再睡会儿。"颜舒的声音低而柔，像夜风拂过铁皮屋顶。
许毅蜷缩在防水布上，怀里抱着半空的背包，睡得正沉。少年的睫毛在昏黄的应急灯下微微颤动，脸颊上还沾着泥点，像个玩累了的孩子。防水布下的地面渗出一层薄水，映着灯光，在他身下铺开一片破碎的粼粼波纹。
颜舒蹲下身，轻轻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许毅身上。"你去睡，"她站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程真的手背，"我守着。"
程真是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那我去眯会儿，有事立刻叫我。"
天蒙蒙亮的时候，避难所里终于安稳地度过了一夜。山间的寒气在黎明前最重，凝结的水珠顺着铁皮缝隙滑落，在泥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洼。但太阳一冒头，暖意便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驱散了夜里刺骨的湿冷。
颜舒轻手轻脚地挪到角落的火塘边，拨开灰烬，添了几根干柴。火苗很快窜了起来，舔舐着铁皮水壶的底部，壶嘴渐渐冒出细白的水汽。她盯着那缕雾气发了会儿呆，首到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小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抱着一条薄被，小心翼翼地往程真和许毅身上盖。
男孩的动作很轻，像只谨慎的小动物，生怕惊醒了他们。盖完被子，他又蹑手蹑脚地蹭到颜舒身边，仰着脸小声问："舒姐姐，我能帮忙吗？"
颜舒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递给他一把木勺："搅一搅粥，别糊了。"
小阳立刻蹲到火塘前，双手握着木勺，认认真真地在铁锅里画着圈。锅里的杂粮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混着晒干的野菜碎，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颜舒往里面撒了一小撮盐，又掰了半块压缩干粮丢进去，粥立刻变得浓稠了些。
许毅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上多了条被子，而程真还在一旁沉沉睡着，呼吸均匀。他坐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肩膀，正好看见小阳踮着脚往架子上够碗，颜舒在一旁护着，怕他摔着。
"醒了？"颜舒回头，冲他笑了笑，"热水烧好了，去洗把脸。"
许毅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吵醒程真。他走到水桶边，舀了半瓢热水，又兑了些凉的。水温刚好，扑在脸上时，一夜的疲惫似乎都被冲淡了些。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回头看向火塘——小阳正捧着碗，眼巴巴地等着粥凉，颜舒则往程真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柔和。
晨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避难所里很安静，只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粥汤翻滚的响动。
许毅忽然觉得，哪怕墙外的世界再糟糕，这一刻，也值得他们拼尽全力去守护。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别墅，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颜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里的猎枪依然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程父，发现对方同样面色疲惫，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程父嗓音沙哑，缓缓放下了一夜未离手的砍刀。刀柄上还残留着汗湿的痕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颜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了一夜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老了......"他苦笑着摇头，"年轻时蹲点三天三夜都不带眨眼的，现在熬一宿就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程父站起身，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走到窗前，小心地拨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晨雾尚未散尽，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仿佛昨夜的紧张与恐惧只是一场幻觉。
"我去烧点热水，你去休息一会，通知亲家母没事了。"程父说着，却突然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墙壁。
颜父赶紧上前搀住他："慢点儿，老伙计。"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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