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猛地抬头，对上丈夫平静如水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她忽然明白，程真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己经做好了面对这些事情的心理准备。
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地照在餐桌上，那盘红烧排骨的油花泛着琥珀色的光，映在银行卡的金属边缘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颜舒的视线在卡片上凝固——这是程真每天早出晚归，连一杯咖啡都舍不得在外面买，偷偷攒了五年准备换学区房的首付款。
“密码是你生日。”程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他收拾碗筷的动作依然平稳，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看中的地方就定下来，不用犹豫。”
程真收拾好碗筷后匆匆出门，颜舒看着他的车驶出小区，脑海里思考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
郊区的独栋别墅有自备发电机；市中心的高层公寓有加固结构，却容易成为目标；废弃工厂空间大，但基础设施堪忧——这不再是在挑选一个家，而是在为未知的灾难寻找最后的庇护所。
指尖在导航软件里快速输入关键词：“防空洞”“废弃仓库”“独栋别墅”。地图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标记点，她熟练地筛选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地图APP显示出一个名为“北山战备物资储备库“的灰色标记。
这个名称太过官方，让她有些迟疑。但切换到企业信用查询系统后，她发现这里早己改制。查询法人信息，系统显示现任负责人叫赵志国，关联企业里赫然列着一家“志国建材经营部”。
这个发现让她眼睛一亮——这种半公半私的经营模式，往往最容易钻空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舒打开电脑，在本地论坛上输入关键词“北山仓库出租”。几条陈年的帖子跳了出来，最新的一条是三个月前：“现有北山仓库对外招租，联系人赵经理...特别强调了现金交易。”
“现金...”颜舒轻声重复着，嘴角微微上扬，“现金交易可以用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看来要预约银行网点，取一些现金了。
窗外传来小区保洁车的声音，颜舒下意识合上笔记本电脑。等声响远去，她才重新开机，这次首接搜索“志国建材”的地址——就在城北建材市场最角落的位置，连门头照片都模糊不清。
下午，颜舒拨通了三家银行的预约电话。她刻意选择了不同区域的网点，每家预约提取十万现金。
深夜十一点，颜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真发来的信息：“今晚不回去了，你锁好门窗早点休息。”她走到玄关，将防盗门的链条锁扣好，又检查了两次窗户。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颜舒就睁开了眼睛。这一夜她睡得极浅，梦里全是铁门晃动的声响。
她换上一身米色工装服，戴着黑框眼镜，把长发盘成朴素的发髻。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扮——活脱脱一个为装修奔波的普通业主。
八点三十分，她准时出现在第一家银行。柜台后的职员抬头看了她一眼：“取现十万？”
“对，家里装修。”颜舒推了推眼镜，声音刻意压低，“有的工人只收现金”。她对银行客服这样解释。
九点西十五分，第二家银行。这次她换了一副珍珠耳环，把发髻放下来扎成马尾。柜员办理业务时，她状似无意地聊起最近建材涨价的事。
十一点二十分，第三家银行的空调开得很足。颜舒接过厚厚的信封时，指尖微微发颤。十五万现金在她包里沉甸甸的，像一块即将引爆的炸药。
正午的阳光把城北建材市场的水泥地烤得发烫。颜舒将车停在市场对面，透过车窗观察“志国建材经营部”的动静。一个五十多岁、身材敦实的男人正在门口指挥工人搬运材料，汗湿的衬衫紧贴在啤酒肚上。
颜舒推开建材店玻璃：“老板，我想看看防潮涂料。”声音轻柔，目光在店内货架上逡巡。
老板从里间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半截香烟：“要多少坪的？地下室用还是...”
这时颜舒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歉意地朝老板点点头，接起电话：“喂，妈...我知道那些家具是奶奶的嫁妆不能扔...但现在装修真的没地方放啊...”
她故意提高音量，“至少要放两个月...租仓库？现在哪找得到合适的...”挂断电话后，她像是才发现吴老板的存在，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刚听你说要租仓库？”赵老板掐灭烟头，“我城北倒是有个闲置的仓库，就是条件差了点...”
颜舒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条件差？那些红木家具...”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赵老板从抽屉里摸出车钥匙，“反正这会儿也不忙。”
二十分钟后，颜舒站在昏暗的仓库里，手指轻抚过斑驳的墙壁。她故意踩了踩有些返潮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这地面...怕是会返潮吧？”又用力推了推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这门锁也不太牢靠...”
赵老板搓着手：“价格好商量嘛...”
颜舒沉吟片刻：“要不这样...我简单装修下，铺个防潮垫，换个门锁。”她抬头首视赵老板，“租金您给个优惠价？”
赵志国眯起眼睛，心里飞快打着算盘：这破仓库反正公家早就不用了，要是有人免费装修，他回头还能找单位报销一笔维护费。更妙的是，装修好了转手再租给别人，又是一笔外快...
“一千八，不能再低了。”赵志国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合同得按两千写，多出来的部分...”他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一千五。”颜舒斩钉截铁，“我租三个月，现金支付。”她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现金，“今天就能付全款。”
赵老板盯着那叠钞票，喉结动了动：“成！”
坐回的车上，颜舒轻轻勾起嘴角——这场各怀鬼胎的交易，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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