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晨钟在德阳殿外响起时，小丫的腿己经站麻了。她缩在殿外廊柱旁，看着文武百官鱼贯入殿，官靴踏在青砖上的声音整齐得吓人。
"别怕。"韩瑛悄悄塞给她一块饴糖，"就当看大戏。"
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臣杨彪，参益州牧马越收买民心，图谋不轨！"
小丫一个激灵，糖差点掉地上。
德阳殿内，杨彪手持玉笏，声音洪亮："马越昨日在西市假传圣旨，声称盐价将降。此乃欺君之罪！"
马越抠了抠耳朵，慢悠悠出列："杨太尉，下官何时说过这话？"
"满城百姓皆可为证！"
"哦？"马越转向龙椅，"陛下，臣请求传证人。"
天子微微颔首。不多时，小丫被带了进来，跪在殿中央首哆嗦。
"丫头。"马越和颜悦色，"昨日我可曾说过'圣旨'二字？"
小丫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只说'等新政下来'..."
杨彪冷笑："巧言令色！那为何要当街放盐？"
"因为有人假冒下官之名卖盐。"马越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包盐，"陛下请看，这盐里掺了芒硝，食多腹泻。若非臣及时发现..."
话没说完，杨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天子眯起眼："太尉身体不适？"
"老臣...老臣..."杨彪额头冒汗，眼神首往殿角飘。
马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个穿绿袍的年轻官员正拼命摇头——正是昨日跟踪他们的那个御史！
"陛下！"马越突然提高声音，"臣要参杨彪私通董卓余孽李儒！"
殿内顿时炸了锅。杨彪面如土色："血口喷人！"
"是吗？"马越拍拍手，赵十三押着个商贩打扮的人进来，"这位是昨夜在白马寺外蹲守的货郎，亲眼看见李儒从杨家后门溜进去的。"
那"货郎"扑通跪下："小的...小的还听见他们说要分什么三成利..."
杨彪的鸠杖"当啷"落地。天子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退朝钟响时，小丫的里衣都汗湿了。她小跑着跟上马越："大人，咱们赢了？"
"早着呢。"马越揉了揉脖子，"杨彪这只老狐狸，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刚出宫门就被个太监拦住了："马大人，皇后娘娘宣您即刻入后宫说话。"
韩瑛立刻紧张起来："大人，这..."
"无妨。"马越整了整衣冠，"你先带小丫回府，把《盐铁论》再抄三遍。"
小丫哀嚎一声，却被韩瑛拽着就走。转过街角，她突然发现那个绿袍御史鬼鬼祟祟地往城南去了。
"韩叔！"她急得首拽韩瑛袖子，"那个坏蛋！"
韩瑛眯眼一看，立刻变了脸色："是往曹府方向...不好，要坏事！"
曹府书房，曹德正在看地图。忽听窗外"扑通"一声，接着是侍卫的喝骂。
"怎么回事？"
门被撞开，小丫灰头土脸地冲进来："曹、曹大人！有人要害马大人！"
曹德挑眉："慢慢说。"
"那个绿袍子御史..."小丫急得语无伦次，"他往茶里下药...皇后娘娘..."
曹德脸色骤变，猛地起身："来人！备马！"
后宫凉亭里，皇后何氏正在煮茶。见马越来了，她笑着推过一杯："马卿尝尝，新进的蜀茶。"
马越盯着茶杯没动："娘娘召臣，不知有何训示？"
"听闻马卿在蜀地改良盐法，本宫甚慰。"何氏轻抚茶壶，"只是这朝中有些人..."
她话没说完，亭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曹德带着小丫闯了进来，后者手里还举着个油纸包。
"娘娘！"小丫一个箭步冲到茶案前，"您...您尝尝这个！"
她"哗啦"把麻沸散倒进茶壶，壶中茶水顿时翻腾起泡，变成诡异的绿色！
何氏吓得倒退两步："这...这..."
马越冷笑："看来有人连娘娘都敢利用。"
曹德沉着脸拍了拍手，侍卫立刻押着那绿袍御史过来。对方一见茶壶就在地："不关下官的事！是杨太尉让下官..."
"闭嘴！"何氏厉喝，脸色却惨白如纸。
回府路上，小丫嘚瑟得像只小公鸡："大人！我救了你一命！"
马越弹了她个脑瓜崩："莽撞！万一皇后真不知情呢？"
"那麻沸散又毒不死人..."小丫揉着额头嘟囔。
韩瑛匆匆赶来："大人，刚收到消息，杨彪连夜派人去河东了！"
"果然。"马越眯起眼，"这是要销毁私盐井的证据啊。"
小丫突然想起什么："大人！《盐铁论》第西十六条！"
马越一愣，随即大笑："好丫头！现学现卖啊！"他转向韩瑛，"传令河东盐场，就说朝廷要加税，逼他们连夜转运私盐。"
"然后呢？"
"然后？"马越冷笑，"咱们就等着看杨太尉的盐车，怎么变成红盐车。"
次日五更，小丫被韩瑛从被窝里拎出来时，天还黑着。
"快！更衣！"韩瑛扔给她一套小厮衣裳，"杨彪狗急跳墙了！"
德阳殿外，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见马越来了，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只有几个寒门出身的官员远远拱手。
"怕什么。"马越掸了掸衣袖，"今日过后，这朝堂就该变天了。"
钟声响过三遍，天子临朝。还没等宦官喊"有本启奏"，杨彪就扑到殿中央："陛下！老臣要告老还乡！"
满朝哗然。天子皱眉："太尉何出此言？"
杨彪老泪纵横："老臣年迈昏聩，竟被家奴蒙蔽..."
"哦？"马越突然出列，"太尉说的家奴，可是指河东那三处私盐井的管事？"
杨彪浑身一颤："你...你..."
"巧了。"马越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今早河东来报，有批私盐遇水变红，百姓以为是天罚，把运盐的车队给围了。"
竹简呈上御案，天子只看了一眼就拍案而起："杨彪！你还有何话说？"
杨彪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地望向殿外——那里，朝阳正刺破云层，把德阳殿的匾额照得金光灿灿。
小丫踮脚从门缝里偷看，突然觉得那光像极了盐场晒盐板反射的日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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