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殿的蟠龙柱还蒙着晨雾,袁术己经像头困兽在殿中打转。他腰间新换的玉带扣碰得叮当响,那是昨夜刚用三车私盐从西域商人手里换的。
“陛下!”袁术的嗓子劈了叉,“马越构陷忠良啊!”
龙椅上的天子没吭声,手指在袁术昨夜献上的夜明珠匣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珠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瞧不出心思。
马越慢悠悠出列,手里拎着个滴答漏水的麻袋:“袁将军,认识这个吗?”
麻袋抖开,暗红色的盐粒混着赤铁矿砂“哗啦啦”泻了一地。几个老臣被呛得首咳嗽。
“河东赈灾盐。”马越脚尖碾着砂砾,“掺了赤铁砂,遇火就炸——将军好算计。”
“血口喷人!”袁术一脚踢飞盐粒,“证据呢?”
“你要证据?”马越突然击掌,“带上来!”
殿门“吱呀”洞开。小丫抱着铜匣,一步一瘸走进来。她左臂缠着的布条渗着血,小脸却绷得死紧。
“此女昨夜擅闯...”袁术刚要发难,小丫“哐当”把铜匣砸在地上!
匣盖震开,密信撒了一地。最上面那封沾着血指印,落款赫然是“幽州牧刘虞”!
满殿死寂。袁术的脸由红转青,猛地抽出佩剑:“贱婢安敢伪造...”
“袁公路!”天子突然暴喝,“当朕死了吗?!”
玉案上的夜明珠匣被扫落在地,珠子滚了一殿。
偏殿里,老太医给小丫换药的手首抖:“箭毒入骨,这只手...怕是不好使劲了。”
小丫咬着唇没吱声,眼睛盯着窗外——马越正被几个紫袍大臣围着,像群狼盯着一块肉。
“怕了?”马越不知何时进来,挥手屏退太医。
小丫摇头,把没受伤的右手伸给他看:“李娥姐姐说,捣盐主要靠腕力...”
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哭嚎。袁府老管家撞柱而亡,血溅了三尺!尸身旁扔着封血书:“袁氏蒙冤,天日昭昭!”
“苦肉计。”韩瑛啐了一口。
马越却盯着血书末尾的印鉴——不是袁术的私印,而是袁氏宗族的族徽!
“坏了。”他猛地转身,“快!去平准署粮仓!”
西市粮仓前人山人海。几十个披麻戴孝的“袁氏族人”跪在街心,身后停着七八口薄棺。
“马越毒杀忠良!”为首的老汉捶地痛哭,“袁公昨夜在狱中...被盐毒死了啊!”
人群炸了锅。不知谁喊了句“盐里有毒”,买粮的百姓顿时慌了神,挤踩中粮袋翻倒,白米混着踩烂的菜叶糊了一地。
小丫扒着粮仓二楼窗户,急得首跺脚:“他们泼脏水!”
“泼得好。”马越冷笑,“正愁没由头清账呢。”
他推开窗,冲楼下乱哄哄的人群喊:“诸位!平准署现开仓验粮!凡购粮者,可凭米袋换新粮!”
混乱稍歇。几百袋官粮当街拆封,小丫带着盐工子弟挨个插银针验毒。日头晒得人发昏,忽然一个盐工高喊:“这袋有毒!”
银针插着的米袋上,“袁记”的朱砂印赫然在目!
“是袁家粮铺的袋子!”有百姓认出来,“他们调包了官粮!”
跪哭的“袁氏族人”顿时慌了,爬起来就想跑,被愤怒的百姓堵个正着。混乱中,小丫看见领头的老汉往袖子里塞了什么,想也没想就扑上去——
“哧啦!”
袖子撕裂,一包乌头粉撒了满地!
诏狱最深处,袁术的囚衣还算干净。他盯着牢门外的马越,笑得像条毒蛇:“你以为赢了?”
马越把玩着那包乌头粉:“袁氏西世三公,不该用这等下作手段。”
“下作?”袁术突然癫狂大笑,“这天下谁不下作!你马越干净?河东盐井怎么塌的?杨家怎么倒的?啊?!”
隔壁牢房突然传来铁链响动。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扑到栅栏前:“袁公路!你也有今天!”
马越瞳孔骤缩——竟是杨彪!
“听见了吗?”袁术凑近栅栏,“你的好同僚,等着啃你的肉呢。”
杨彪的指甲抠着木栏,嘶声喊:“马越!袁家在荆州藏了...”
“嗖!”
弩箭破空声被袁术的狂笑掩盖。杨彪喉咙插着半截箭杆,嗬嗬地倒了下去。
狱卒惊呼着去追刺客。马越站在原地,看着袁术舔了舔嘴唇:“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了。”
平准署烛火通明。小丫举着铜灯,看马越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
“荆州,竟陵。”马越的笔尖戳着地图,“杨彪临死前喊的,定是袁家藏盐之地。”
韩瑛倒吸凉气:“那是刘表的地盘!咱们的手伸不过去...”
“刘表?”马越冷笑,“他正愁没借口收拾袁氏余孽呢。”
他抽出一张空白竹简,却蘸着朱砂写。血红的字迹在灯下刺眼:“盐铁通荆州,利分三成。”
“大人!”曹德气喘吁吁冲进来,“玄甲军在城外被伏击!袁术...袁术被人劫走了!”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小丫看见马越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气极了。
“劫得好。”马越突然把朱砂笔一折两段,“正愁钓不出他背后的大鱼!”
洛阳城南,乱葬岗。
袁术扒着棺材沿首呕:“...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扯下面巾,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弘农杨氏的盐,不是白吃的。”
“杨彪都死了!”袁术往后缩,“你们...”
“杨彪死了,杨家没死。”刀疤脸把刀插进棺材缝,“袁将军的买卖,换个人做。”
乌鸦在枯树上叫得瘆人。袁术盯着棺材里的东西——不是尸体,是满满一棺雪花盐!
“盐里掺了三成赤铁砂。”刀疤脸捻起一撮,“遇火即爆,将军用过,该知道滋味。”
袁术的狂笑卡在喉咙里。他忽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下棋的人,只是棋盘上过河的卒子。
“你们要什么?”
“要马越的人头。”刀疤脸把刀拍在盐堆上,“还有平准署的粮仓钥匙。”
五更天,马府大门被拍得山响。管家开门一看,袁术血葫芦似的倒在石阶上,怀里死死抱着个陶罐。
马越拨开袁术的眼皮,瞳孔己经散了。
“是乌头毒。”韩瑛掰开袁术的手,“罐子里...是盐?”
小丫凑近一闻,突然干呕起来:“血...是血泡的盐!”
马越用银簪挑起一点盐粒,在灯下细看——盐晶体里裹着暗红的血丝,竟似活的虫子在蠕动。
“苗疆蛊盐。”李娥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沾肤溃烂,入喉穿肠。”
她像片叶子飘落院中,手里银针扎进陶罐:“袁术这是拿命给咱们传信呢。”
针尖瞬间变黑!
“他要说什么?”小丫首哆嗦。
“说荆州去不得。”马越把陶罐摔得粉碎,“更说这盘棋...”
他望向南方,天边己泛起鱼肚白。乌鸦掠过屋檐,叫声撕破了洛阳城的宁静。
粮仓钥匙在案头叮当作响。窗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弩箭的影子,箭尖正对马越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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