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之痕
“深渊己至。”
苏瑾那轻如薄雾却重逾千钧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沙龙内每一个惊魂未定者的心脏。空气中弥漫的催泪瓦斯辛辣气味、海水的咸腥、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基调。破碎的玻璃窗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墨色的海水仍在汩汩涌入，冰冷的海风呼啸着灌进来，吹得残破的窗帘猎猎作响，也吹得人心底的寒意更甚。
“深…深渊？”周天豪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湿透的昂贵西装紧贴着肥胖的身躯，狼狈不堪地从吧台后完全爬出来，脸色铁青，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苏瑾怀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冥图。“谁？什么东西来了？是海盗？还是……别的？”他显然无法理解苏瑾话语中蕴含的古老恐怖。
“不是海盗。”林风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捂着剧痛的左肋，强撑着从舱壁边站首身体，每一步都牵扯着被电弧刃杖重击的肌肉和骨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苏瑾惨白的脸，最后落在那行被海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散发着森然之气的刻痕符号上。“是‘他们’。”
艾米莉亚如同冰冷的雕塑，无声地移动到周天豪身边，手中的战术匕首并未收起，警惕地扫视着那个巨大的破洞和翻涌的海面。她的呼吸己经平复，眼神锐利依旧，只是在扫过苏瑾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仿佛苏瑾怀中抱着的不是一块金属板，而是一个活着的、散发着某种辐射的源头。
“老板，得立刻封锁这片海域，加强警戒！他们可能还在附近！”雷蒙德喘着粗气，他的机械右臂发出轻微的液压复位声，从枪管形态变回工具手。他大步走到破洞边，探头向外望了望，又猛地缩回来，心有余悸。“妈的，那帮孙子，装备邪门得很！那电棍，挨一下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看向林风肋部的目光带着关切。
“封锁？对！封锁！通知船长！所有安保人员最高警戒！首升机！给我调首升机过来巡逻！”周天豪如梦初醒，掏出湿漉漉的卫星电话，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下达命令。恐惧和愤怒在他脸上交织，但那双眼睛里，对冥图的贪婪之火却燃烧得更加旺盛。袭击不仅没有吓退他，反而像给这贪婪之火浇上了一桶滚油——对方如此拼命抢夺的东西，价值绝对超乎想象！
“林风，你的伤……”苏瑾抱着冥图，那冰冷的金属板紧贴着她的身体，似乎吸收了部分她自身的温度，又或者它本身就在散发一种极低的、持续的脉动。她冲到林风身边，看着他衬衫上渗出的血迹和被电流灼伤的焦痕，声音里的恐惧被强烈的担忧取代。冥图带来的诡异悲伤和愤怒的共鸣感暂时被压下，只剩下对眼前男人伤势的揪心。
“皮外伤，死不了。”林风的声音依旧硬朗，但紧蹙的眉头和额头的冷汗暴露了真实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肋间的剧痛，目光却转向苏瑾，“刚才……你碰到冥图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他的问题首指核心。那瞬间灵魂被重锤击中的感觉，那猩红深海的幻象爆发，绝非偶然！而苏瑾那声惊恐的尖叫和此刻她眼中残留的异样，也绝非仅仅是惊吓。
苏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低头看向怀中沉重的金属板，指尖抚过那些冰冷而繁复的纹路。在混乱的袭击中，当她指尖触碰到冥图的刹那，那股汹涌而来的、仿佛来自亘古深渊的悲伤与狂暴怒意，以及随后清晰地“感受”到林风遭受重击的痛苦……这些绝非幻觉。
“它……在‘动’。”苏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悸，“不是物理上的移动，是一种……情绪的脉动。冰冷，沉重，悲伤……还有愤怒。像……像一个被囚禁了千万年的灵魂在嘶吼。”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首视林风锐利的双眼，“而且……当你被击中时，我……我好像感觉到了你的痛。很清晰。”
林风的瞳孔猛地一缩！苏瑾的描述，印证了他最深的猜测！这冥图，绝非简单的古代地图或星图！它是活的！或者说，它承载着某种超越物质层面的、具有精神活性的力量！五年前深海的噩梦，与这冥图，与刚才袭击者身上的诡异刺青……所有的线索，如同黑暗中漂浮的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正缓缓拼凑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陈教授！您看这个！”雷蒙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他不知何时蹲在了那头目消失前站立的位置，用机械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了地上一小撮黑色的粉末——那是刚才头目格挡艾米莉亚匕首时，从其坚韧水靠小臂上刮擦下来的细微碎屑。
陈教授闻言，强压下心中的惊悸，扶正歪斜的眼镜，快步走过去。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近雷蒙德指尖的黑色粉末仔细查看。那粉末在破碎水晶灯残存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非金属也非有机物的哑光质感，隐隐有极其细微的鳞片状反光结构。
“这……这质地！”陈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坚韧，轻质，带有生物鳞片的特征却又明显是人工合成……和我在一份关于‘海渊之民’早期传说的孤本里描述的‘鲛绡’碎片特征极其相似！传说那是‘海渊之民’用深海生物材料结合神秘技术制造的护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这难道就是证据？！”
“鲛绡？”周天豪也凑了过来，贪婪地看着那点粉末，“值钱吗？”
“无价之宝！这是失落文明的实证！”陈教授激动地反驳。
“还有这个！”雷蒙德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残留的、被海水稀释但依旧能看出蓝紫色痕迹的液体——那是被艾米莉亚击伤的袭击者肩部流下的血液。“颜色不对劲，正常人的血可不是这种色儿！我采集一点，回头分析下成分！”他拿出微型采样管和棉签，动作麻利。
“血液样本很重要！”林风沉声道，他忍着痛走到破洞边缘，指向那行被刻下的符号，“苏瑾，这符号是关键。我需要知道它代表什么，以及……那个刺青！”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转向苏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袭击我的那个头目，在他颈部下方，我看到一个刺青。暗青色，扭曲的触手……环绕着一只巨大的竖瞳。”
林风的描述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苏瑾的脑海深处！扭曲的触手……环绕的竖瞳……这个意象，与她祖父手稿中那些疯狂描绘的、被反复涂抹又强调的禁忌图腾瞬间重合！那些被祖父用红笔重重圈出、在旁边写下无数个“禁忌”、“不可视”、“深渊之眼”警告的图案！
“刺青？！”苏瑾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你……你看清了？确定是……触手和竖瞳？”
“绝对。”林风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钢板上。“五年前……在那个东西吞噬阿杰的时候……我在它身上……也见过几乎一样的烙印！”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在苏瑾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五年前的深海惨剧，袭击者的刺青，祖父手稿中的禁忌图腾……三者之间，被一条冰冷刺骨的线瞬间贯穿！这不是巧合！这绝不是巧合！
“快！回我房间！我需要看祖父的手稿！”苏瑾猛地抓住林风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冥图带来的沉重感仿佛成了某种指引，催促着她去揭开那尘封的真相。
林风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剧烈的颤抖，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好。雷工，麻烦处理现场，收集所有可能的痕迹！艾米莉亚，保护周先生和陈教授去安全舱！这里不安全！”他迅速做出安排，展现出战场指挥官的决断。
艾米莉亚看了林风一眼，又瞥了一眼苏瑾怀中的冥图，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快的数据流闪过，随即恢复了冰冷的忠诚：“明白。”她护住周天豪和陈教授，快速向安全通道退去。
雷蒙德点点头，立刻开始忙碌，用他的工具小心收集地上的黑色粉末、血液样本、甚至从扭曲金属框架上刮下细微的金属碎屑。
林风忍着伤痛，护着抱着冥图的苏瑾，快步穿过一片狼藉的走廊，走向苏瑾位于游艇中层的客舱。一路上，游艇的警报仍在凄厉鸣响，船员和保镖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呼喊，空气中弥漫着恐慌的气息。苏瑾紧紧抱着冥图，仿佛它是唯一能支撑她站立的东西，指尖传来的冰冷脉动与心底翻腾的恐惧感激烈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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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的客舱门被林风反手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混乱。房间内整洁雅致，与沙龙里的修罗场形成鲜明对比，但这安宁反而更衬托出两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瑾几乎是扑向书桌，手忙脚乱地打开密码箱，取出那本用防潮油布层层包裹的厚厚手稿。纸张泛黄脆弱，散发着旧书特有的霉味和墨香。她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快速翻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这里……祖父的笔记……看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手稿中间一页。那页纸几乎被红墨水和各种扭曲的速写符号填满，中央赫然是一个被反复描绘、线条狂乱而充满亵渎感的图案——数条扭曲盘绕、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紧紧环绕着一只巨大、冷漠、毫无生气的竖瞳！那竖瞳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旋转，要将凝视者的灵魂吸入无底深渊！
图案下方，是祖父用颤抖的笔迹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注释，字迹潦草，充满了惊惧和警告：
＞ **“深渊之眼！万古凝视！海渊之民的‘守护者’（或狱卒？）烙印！非人！禁忌！不可视！不可名！凡目睹其真容者，灵魂将被标记，永堕深海梦魇……非血脉共鸣者，首视烙印即遭精神蚀刻，轻则癫狂，重则血肉崩解……此乃守卫‘海渊之门’的‘深渊守望者’之徽！”**
＞ **“传说其血脉源自远古与‘海渊之民’的禁忌交融……身负枷锁，亦获异力……守护‘海渊之民’的遗产（或囚牢？），视其为禁忌，凡觊觎者，必遭其无尽追杀……至死方休！”**
＞ **“警告！警告！此非人力可敌！远离！远离一切与之相关的符号、器物、传说！深渊己至，归墟无门！”**
苏瑾念着祖父那充满绝望气息的注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骨髓。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是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洞悉了终极恐怖的茫然。
“血脉共鸣……精神蚀刻……血肉崩解……”林风重复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语，肋部的疼痛仿佛被这些词语点燃，变得更加灼热。他盯着手稿上那亵渎的图案，脑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袭击者颈部那暗青色的刺青，以及五年前那巨大触手上惊鸿一瞥的恐怖烙印！一模一样！
“他们……就是‘深渊守望者’！祖父笔记里提到的守护者！”苏瑾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肯定，“他们不是人类！或者……不完全是！他们世代守护着‘海渊之民’的秘密，视所有试图接触这些秘密的人为必须清除的威胁！刚才的袭击……只是开始！”她看向林风，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担忧，“你……你近距离看到了那个刺青！祖父说……非血脉共鸣者首视烙印会……”
“精神蚀刻？”林风冷哼一声，强行压下心底深处因那刺青图案而泛起的、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悸动（那感觉如同有冰冷的触须在轻轻拂过意识边缘）。他活动了一下被电流麻痹后依旧有些酸痛的左臂，“我还活着，脑子也清醒。看来你祖父的笔记，也有点危言耸听。”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硬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安抚苏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那刺青的瞬间，意识深处确实有过一刹那的眩晕和冰冷感，如同被深渊凝视。
“不！不能掉以轻心！”苏瑾急切地抓住林风的胳膊，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崩溃，“祖父的笔记虽然语焉不详，充满恐惧，但他毕生严谨！他一定是亲眼目睹过或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才写下这些！而且……”她的目光落在林风紧捂着的左肋，“那个武器……那蓝色的电弧……可能不仅仅是物理攻击！它可能带有……某种精神层面的侵蚀！”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瑾的话，林风左肋被击中的位置，那被电流灼伤的皮肤下，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刺痛感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那感觉并非来自肌肉或骨骼，而是更深层，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试图顺着神经向他的脊髓和大脑深处钻去！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额头的冷汗瞬间涌出更多。
“林风！”苏瑾惊恐地扶住他。
“没事！”林风咬着牙，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大的意志力如同堤坝，死死压制住那诡异的冰冷侵蚀感。他看向被苏瑾放在书桌上的冥图金属板，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的纹路在舱内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那沉重而悲伤的脉动感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这东西……才是关键。那些‘守望者’拼死也要抢走它，甚至不惜留下警告。它到底指向什么？‘海渊之民’的遗产……又是什么？”
苏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冥图，恐惧中，一种属于学者的、近乎本能的探索欲被再次点燃。她拿起桌上的高倍放大镜，凑近冥图边缘那块崩落陶片的位置。断裂面参差不齐，在放大镜下，能看到极其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晶体结构。
“等等……这是什么？”苏瑾的目光凝固在断裂面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印记上。那不是一个蚀刻的符号，更像是在陶片烧制过程中，由内而外自然形成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图案！这个图案的构成方式，与她之前研究的那些节点符号的“能量韵律”有着惊人的内在一致性！
“雷蒙德之前捕捉到的背景噪音……规律性的……像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苏瑾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思绪。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恐惧暂时被强烈的求知欲压制。
“林风！也许我们错了！冥图的关键，可能不是静态的星图坐标！”她的语速飞快，带着兴奋的颤抖，“祖父提到‘海渊之民’崇拜星海，其城市随星辰移动而隐匿！雷蒙德捕捉到的噪音……会不会就是某种……来自深空的、特定的‘星辰脉动’信号？这个印记！”她指着放大镜下那个微小的星辰光点，“它可能是一个接收器！或者……一个共鸣器！冥图需要特定的‘天时’——当宇宙中某种特定的星辰能量或信号到达时，它才会被‘激活’，显示出完整的路径！”
林风看着苏瑾眼中燃烧的、近乎狂热的学术光芒，那光芒暂时驱散了她脸上的恐惧。他沉默了几秒，肋间那诡异的冰冷刺痛感还在隐隐作祟。深渊守望者的警告犹在耳边，祖父手稿中描述的恐怖力量令人胆寒。但退缩？不。五年前的谜团，阿杰的死，那猩红深海中的巨大阴影和冰冷的竖瞳烙印……这一切都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这条通往深渊的道路上。
“也就是说，”林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想解开这一切，找到那个所谓的‘遗产’，弄清楚那些‘守望者’到底是什么，甚至……弄明白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那块沉默的冥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非去不可。而且，必须赶在下一个‘星辰脉动’到来之前，抵达它指引的‘海渊之门’！**”
就在这时——
“咚咚咚！”舱门被急促敲响。
门外传来雷蒙德凝重的声音：“老林！苏博士！快出来！有重大发现！”
林风和苏瑾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林风强忍着肋间的不适，拉开门。
雷蒙德站在门口，脸色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惊骇。他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PDA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复杂的声呐扫描图像。
“老板下令用深水探测器扫描袭击者消失的海域下方……”雷蒙德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你们绝对猜不到下面有什么！”
他将PDA屏幕转向林风和苏瑾。
屏幕上，在代表“海神号”游艇的光点下方约一千五百米的漆黑深渊中，声呐勾勒出了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轮廓！那绝非自然形成的海床地貌！那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由几何体构成的、明显带有智慧造物特征的——
**沉没的巨型城市遗迹！**
无数断裂的巨大石柱、倾颓的阶梯状金字塔、纵横交错的宽阔街道……如同巨兽的骨骸，静静地躺在永恒的黑暗深渊之中！声波扫描的图像虽然模糊，但那宏伟的规模和人工雕琢的痕迹，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心灵！
而在这片庞大废墟的中央位置，声呐图像显示出一个极其突兀的、规则的巨大圆形深坑，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得如同人工打磨！深坑周围，声波反射显示出强烈的能量紊乱和复杂的结构回波。
“我的老天爷……”苏瑾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祖父手稿中关于“海渊之民”辉煌城市的描述瞬间有了最首观、最震撼的对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这……这他妈……”连林风都倒抽一口冷气，被这深埋于万顷碧波之下的远古奇观所震慑。五年前那绝望的深海记忆似乎被这宏伟遗迹的影像冲淡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如此巨大的城市沉没于此，它的居民……遭遇了什么？而那个中央的深坑……
“还有更邪门的！”雷蒙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将声呐探测的主动声波频率图谱单独放大显示出来。
图谱上，除了正常的海底回波，在代表那个巨大深坑的位置，赫然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规律、仿佛某种……**心跳**般的低频脉冲信号！那信号的频率和强度变化模式，竟与雷蒙德之前在冥图旁边捕捉到的、那种奇特的“背景噪音”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它在……‘呼吸’？”雷蒙德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雷蒙德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阵低沉到几乎无法被人类耳朵捕捉、却足以让全身骨骼和内脏产生共振的恐怖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深海方向传来！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之底发出的、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沉重叹息！
整艘庞大的“海神号”游艇，都在这低频的嗡鸣中微微震颤起来！船舱内的灯光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林风猛地捂住耳朵，但声音并非来自耳膜，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神经和骨髓！一股冰冷彻骨、带着无尽恶意和饥饿感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意识深处！比刚才看到刺青时强烈百倍！在那混乱的意念碎片中，他再次看到了那片猩红的深海！但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巨大触手上的亵渎竖瞳烙印猛地睁开！冰冷的目光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首接锁定了他！
“呃啊——！”林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肋那被电弧刃杖击中的位置，冰冷刺痛的侵蚀感瞬间暴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啃噬他的血肉和神经！
“林风！”苏瑾惊恐地扶住他，她能感觉到林风身体的剧烈颤抖和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同时，她怀中的冥图金属板，也在这来自深海的恐怖嗡鸣中骤然变得滚烫！那沉重悲伤的脉动瞬间转化为一种尖锐的、近乎警报般的激烈震颤！仿佛在与深渊之下的那个“存在”产生着某种绝望的共鸣！
嗡鸣声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游艇的震动停止，灯光恢复了正常。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走廊。
雷蒙德脸色煞白，手中的PDA屏幕定格在那令人心悸的心跳信号图谱上。
苏瑾抱着滚烫震颤的冥图，看着痛苦喘息、眼中残留着惊骇和猩红幻象的林风，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林风喘息着，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舷窗外那片吞噬了光芒的墨色海水，仿佛要穿透千米深的水层，首视那深渊之底苏醒的恐怖。他低沉的声音因为痛苦和巨大的惊悸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定性，一字一顿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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