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夏清雪——齐夏的母亲,一身素雅却难掩憔悴的月白衣裙,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医疗舱内的女儿,目光瞬间被泪水模糊,却强忍着没有扑过去,而是深吸一口气,转向了那个如同石雕般僵立在医疗舱观察窗前的少年——李麟。
她走到李麟面前,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母亲特有的沉重。她看着李麟布满血丝、空洞绝望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李麟……”她叫出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初次见面却己熟知的复杂情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平静,“阿姨还是要谢谢你……”
她望向舱内女儿沉睡的侧脸,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夏夏这些年……从没像认识你之后这么开心过……她每次跟我打电话,三句话里两句都在提你……说你有多好……”她抬手轻轻抹去眼泪,看向李麟的眼神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和同病相怜的痛楚:
“李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给了她这段最快乐的时光……”
这声感谢,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李麟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阿姨……”李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个被彻底压垮的困兽:
“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能力不够……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夏夏……”自责的毒液几乎将他吞噬!
“这不是你的错!”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起。齐心远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妻子身边,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影组织行动负责人,此刻双眼红肿,布满血丝,强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重重地拍了拍李麟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沉重的安慰,也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绝望:
“这是注定的……如同诅咒一般的存在!人力……不能违啊!”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认命。
“人力……不能违?”李麟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巨大的荒谬感占据!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齐心远,又猛地扫过旁边沉默的班婌婌!
“你们……都知道?!”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欺骗的尖锐和痛苦!
“你们全都知道?!对不对?!”他指着齐心远,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你!你全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质问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
齐心远面对这近乎控诉的质问,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更深沉的痛苦和无奈。他迎上李麟愤怒绝望的目光,声音疲惫而坦诚:
“对不起……李麟……一首瞒着你……”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一丝难以启齿的愧疚:
“这也是我的自私……”他看向舱内女儿沉睡的脸庞,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只是……希望夏夏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能开心一点……能真正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去爱,去笑……”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个精心设计的“谎言”:
“所以……我才和班前辈……一起设计……让你去追夏夏的……”他无奈地看着李麟,眼神复杂:“对不起……”
一旁的班婌婌幽蓝虚影微微波动,猩红的血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她冰冷的声音接上,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残酷: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的目光穿透舱壁,仿佛看到了齐夏体内那狂暴而失衡的力量本源:
“她体内……一半是焚尽万物的琉璃炎……一半是冻结灵魂的玄冰罡……天生武神种……这极致的力量……代价就是……早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在李麟心上。
“我不怪你们……”李麟听完这残酷的真相和背后的用心,那滔天的愤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只剩下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无助。
他猛地扑到班婌婌虚影前,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哭腔:
“班婌婌!班婌婌我求你!求你!你活了两千多年!你见多识广!你一定知道办法的!对不对?!肯定有办法的!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的命!我的灵魂!什么都行!只要能救她!班婌婌!求你了!”
班婌婌的虚影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少年。她那千年冰封、看惯生死的血瞳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但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动作,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无奈和无法打破的宿命枷锁,彻底碾碎了李麟最后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
“嘀……嘀……”医疗舱内的心率监测仪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
“夏夏醒了!”夏清雪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响起!
“去……跟她告个别吧……”班婌婌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侧身让开了通往舱门的路。
李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推开那扇沉重的舱门,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走到了齐夏的病床边。
齐夏虚弱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曾经明亮的熔金色眼眸此刻黯淡无光,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看到李麟走近,她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是让嘴角微微动了动。
李麟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即将碎裂的琉璃。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易碎的梦:
“好媳妇……好点了吗?”
齐夏看着他强装的笑脸,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无尽的愧疚:
“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李麟立刻打断她,声音带着强忍的哽咽,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你是我媳妇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你一首把我保护得很好……特别好……真的……”他语无伦次,只想抹去她眼中的愧疚。
齐夏的泪水终于滑落,浸湿了鬓角。她看着李麟,眼神里充满了不舍、爱恋,还有……一丝深藏己久的遗憾。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句她藏在心底很久、却再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我……本来……想……”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眼神却异常明亮而执着:
“我……本来……想……给……你……生个……孩子的……”
齐夏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仅存的生命力。那双曾经熔金般璀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微弱的光,却执拗地、深深地望着李麟,里面盛满了对平凡未来的无尽渴望和……无法实现的巨大遗憾。
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微弱,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她看着李麟眼中汹涌的绝望和爱意,嘴角努力想勾起一个安抚的弧度,却最终化为更深的苦涩:
“我的……身体……”她声音轻若蚊蚋,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注定……不能……完成……一个妻子……的使命了……”这句话,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歉疚。
“我不在乎!!!”
李麟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瞬间撕裂了医疗舱内死寂的空气!他猛地俯下身,双手死死攥住齐夏那只冰凉得吓人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温度、自己的一切都强行灌注进去!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砸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齐夏那双失去光彩的眸子,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只要你活着!夏夏!我只要你活着!!”
他语无伦次,重复着这最简单、也最撕心裂肺的祈求:
“什么孩子!什么使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能看着我!还能对我笑!还能……还能叫我一声小麟子……”
他的声音哽咽到无法继续,巨大的悲痛让他浑身颤抖,只能将额头重重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压抑的呜咽声如同濒死的哀鸣,在冰冷的仪器滴答声中绝望地回荡。
“求你了……活下来……活下来啊……夏夏……”
“李麟……”齐夏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那是对爱人最后的呼唤。
“爸爸……妈妈……”
李麟的心跳仿佛随着她每一个字的吐出而停滞!他死死攥着她的手,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堵着巨石,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夏夏……我在……我在!爸爸妈妈也在!他们都来了!你坚持住!看着我!看着我啊!”
然而——
就在那声微弱的“妈妈……”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的瞬间!
嘀——————!
一声尖锐、冰冷、毫无感情的长鸣,如同地狱的丧钟,骤然撕裂了医疗舱内所有压抑的声响!
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那原本微弱起伏、代表着生命搏动的绿色曲线——
猛地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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