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黑得像泼翻的墨汁,只有稀疏的星子在云层后闪烁,投下几缕惨淡的光。
突厥大军的营地,此刻安静得诡异。篝火虽依旧点燃,却比往日稀疏了许多,巡逻的士兵脚步匆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手中的弯刀握得死紧,指节泛白。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连咳嗽都要捂着嘴,仿佛声音稍大,就会从黑暗中跳出索命的厉鬼。
这一切,都源于龙天策那套令人防不胜防的“钓鱼执法”。
起初,利刃营只是袭杀落单的突厥士卒。渐渐地,龙天策玩出了新花样——他会故意让一小队人暴露行踪,假装成疲惫不堪的散兵,在突厥营地附近徘徊,甚至会“遗落”一些干粮、水囊,引诱突厥人上钩。
一旦有贪功冒进的突厥小队追出来,等待他们的,便是隐藏在暗处的利刃营主力。或是草丛中的伏兵,或是峡谷里的陷阱,或是突如其来的箭雨……往往是突厥人刚看到“猎物”的影子,就己坠入死亡的深渊。
昨夜,就有一队五百人的突厥骑兵,被十几个“散漫”的利刃营少年引诱到一处狭窄的河谷。结果河谷两侧滚下巨石,堵住了退路,箭雨如注,五百人,活下来的不足五十,连滚带爬逃回营地的,也个个吓破了胆,说起当时的情景,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又是这样……” 一个胡子花白的突厥老兵靠在帐篷边,望着黑暗的远方,声音嘶哑,“他们就像一群狡猾的狐狸,我们是愚蠢的兔子,明知道可能有陷阱,可只要看到那点诱饵,就忍不住想扑上去……”
“谁不想立功啊?”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苦笑道,“大可汗天天骂我们废物,要是能抓住几个唐狗,说不定还能赎罪……可现在看来,那哪是立功的机会,分明是催命符!”
恐慌,早己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深入骨髓的绝望。士兵们白天行军,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拔刀戒备;夜里更是煎熬,内急要几个人结伴,还得举着火把,一步三回头,生怕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手起刀落,自己的脑袋就没了。
更有甚者,开始出现幻觉。有士兵说,看到黑暗中有金发一闪,吓得拔刀就砍,结果砍伤了自己人;还有人夜里做梦,梦见被唐军追杀,惊叫着从帐篷里冲出来,光着脚在营地乱跑,最后被巡逻队当成奸细打晕。
……
中军大帐内,突摩勒猛地将手中的羊腿摔在地上,骨头上的肉溅得到处都是。
“废物!一群废物!” 他咆哮着,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五百人!又是五百人!被十几个唐狗引诱,杀得片甲不留!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帐内的将领们个个噤若寒蝉,把头埋得更低。他们何尝不想抓住那些唐狗,可每次派出去的人,不是有去无回,就是惨败而归。龙天策的“钓鱼执法”,就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着突厥大军的肉,也割着他们的士气。
“大可汗,要不……我们别管他们了?” 一个将领颤颤巍巍地开口,“只要我们加快速度,回到草原,凭我们的骑兵优势,他们未必敢追……”
“闭嘴!” 突摩勒厉声打断他,“回到草原?带着一身的狼狈和恐惧回去?让其他部落看我们的笑话吗?让那个金头发的小鬼,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吗?!”
他知道,那个将领说的是实话。只要回到广袤的草原,凭借突厥骑兵的机动性,龙天策的小股部队未必能讨到好。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是突摩勒,是草原的大可汗,是弑兄夺位、平定诸部的铁血枭雄,如今却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逼到这份上,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立足草原?
“找!给我继续找!” 突摩勒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支部队找出来!本汗就不信,他们能一首躲在暗处!”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点回响都没有。那些去找人的士兵,比被引诱的士兵死得更悄无声息——他们往往是在搜寻的路上,就被利刃营盯上,一个个被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突摩勒扶着案几,身体微微摇晃。他想起自己当年弑杀兄长,踏着鲜血登上汗位;想起平定草原诸部,铁蹄所至,无人敢挡;想起与大唐开战,唐军节节败退,他的名字,就是胜利的象征……
可这一切,在遇到龙天策之后,都变了。
诡异的战法,精准的打击,如同鬼魅的行踪……短短三个月,他损失了近三万士卒,这对于总人口不过百万的突厥来说,是伤筋动骨的损失!更可怕的是,损失的不仅仅是兵力,还有士气,还有信心,还有他作为草原枭雄的威严。
他看着帐外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看着他们麻木、恐惧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就像一个与影子搏斗的巨人,拳头挥出去,却总是打在空处,而那影子,却总能在他最疲惫、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他狠狠一击。
“累了……真的累了……” 突摩勒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他铁血一生,从未向任何人低头,可此刻,面对那个金发黑眸的少年,面对那支神出鬼没的利刃营,他第一次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怎么了?!” 突摩勒猛地抬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亲卫指着帐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大可汗……营……营门口……挂……挂着……”
突摩勒心头一紧,大步冲出帐外。
只见营地中央的旗杆上,赫然挂着几颗人头!那是他昨夜派出去的、最精锐的三百人小队的队长!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而在旗杆下,用鲜血写着一行大字,歪歪扭扭,却异常刺眼——
“下一个,就是你。”
“噗——” 突摩勒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脑门,眼前一黑,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大可汗!” 周围的亲卫惊呼着,连忙冲上去扶住他。
帐外的突厥士兵看到这一幕,看到那几颗人头,看到那行血字,彻底崩溃了。有人尖叫着瘫倒在地,有人扔掉兵器,捂着头蹲在地上,甚至有人开始哭泣……
恐惧,如同瘟疫般彻底爆发。
这位草原枭雄,在铁血一生的尽头,终于被一个少年逼到了吐血。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在龙天策的“钓鱼执法”下,一步步走向崩溃。而这场千里追歼,显然还未结束,那支如同幽灵的利刃营,还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给予他最后一击。
草原的夜,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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