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句：王爷家的狗，公主家的猫，惹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今日看戏之人总算是见到北静王的霸道了，一句北静王府不养软蛋就可见一斑。哪怕面对如日中天的忠顺王府一样硬刚到底。
忠顺王今日颜面扫地，再留下来也无益。
转身看向胡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胡威的大‘胖’脸上道：“废物！”。
接着，一甩袍袖，气呼呼地走了，胡威几人互相搀扶着，一个个灰溜溜地也从西门离去。
倪二脸色涨的通红，心知自己今日丢了北静王府的颜面，低着头跟在王爷身后不敢吭气。
水溶转过身对倪二喝道：“跟着本王作甚，该干的事去。”
倪二的手下看老大被王爷训斥的头都不敢抬，一个个也耷拉着脑袋。
倪二不敢回嘴，落后几步，安排管事的给王爷引路，自己则去安抚今日受惊的客人，这些场面倪二倒是轻车熟路。
望着北静王身边那道熟悉的妖娆身段，贾珍不自觉吞咽了口口水，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早知义忠亲王这样作死，他早下手了，反正老爹经年不在府里。
所有人都认为此女是义忠亲王之女，但这个世上知晓她身世的只有他一人，就是他老子贾敬，他也瞒着没敢说。
本想着等义忠亲王和老爹一死，事情盖棺定论，没人关注此事，那此女还不任由他把玩。
所以，秦可卿过了门，贾珍就让儿子知晓此女身份特殊，碰不得。
这也是贾蓉和秦可卿为何一直没红过脸的缘由。
否则，以贾蓉的德行，连他二姨尤二姐都想吃一口，哪会放着秦可卿这样一个尤物相敬如宾。
贾珍这么做，就是心知肚明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
若熬到贾敬和义忠亲王身死，秦可卿早成残花败柳了，还有他贾珍什么事。
现在此女进了北静王府，听说被北静王收为侄女，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贾珍并不清楚水溶的身世，心中龌龊地恶意揣测北静王会不会生冷不忌已经对他这个义女下了手。
一旁的薛蟠走上来搭着贾珍肩膀，一口酒气地道：“珍大哥别看了，王爷身边有女眷，我们喝我们的。”
水溶并不知晓，今日这一幕让身旁的秦可卿心中起了波澜。
秦可卿之前在贾府见过的男子，不是男生女相就是色厉内荏，只敢在府里作威作福，毫无男子气概，包括她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秦钟。
直到见了北静王这个叔叔，在她看来也是一样，俊俏是俊俏了，但还是缺乏了阳刚之气，这样的男子，自从出了义忠亲王的事，她已经心如止水了。
可能哪日到了生死关头或者遇上惹不起的人物，也会如贾珍父子一般，软了骨头，只想自保。
虽然也听了不少这位叔叔杀伐果断的传言，但都是马王爷的眼，听过没见过。
没想到今日这出‘王对王’的戏，却意外地让她看到了她这个叔叔霸气强硬的另一面。
即便强如忠顺王，一样不得不避其锋芒，让她平静已久的心再起波澜。似她这样的身份和经历，最最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安全感。
到了三楼宽大的雅间，倪二早早布置好了，中间为北静王单独摆放了一个长桌，不知北静王会带几个人来，所以提前还备了几个客桌放在两侧。
水溶随意地坐在宽敞的扶手椅上，柳如是也豪不避讳地挨着他坐下，反正这又没外人，秦可卿摘下面纱，则单置一桌在侧。
二女都目泛荧光望着北静王，北静王笑着与二女打趣道：“本王脸上有花？让你二人离不开眼？”
柳如是见王爷又恢复如常，刚才那骨子凛冽的气势荡然无存，端起桌上的酒壶，亲自给王爷斟了杯酒。
风情万种地递到王爷嘴边，笑回道：“王爷今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妾身恍若又回到了那日秦淮遇险的场景。”
秦可卿也笑道：“叔叔今日让可卿大开眼界，平日只见叔叔菩萨低眉，没想到叔叔也有金刚怒目之时，那忠顺王爷也不敌叔叔的威势。”
水溶朗声大笑道：“北静王府祖上便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本王如何敢堕了先人的威名。”
秦可卿又调皮地笑道：“叔叔难道真不怕忠顺王爷，您可别忘了，那忠顺王爷掌握着龙禁尉，恐怕就是我们王府也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水溶总感觉秦可卿自从经历的义忠亲王和先皇后薨逝后，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古灵精怪的。
你也不知道她心里整日在想什么，自己替她相看了几个人家，她也不愿意，就这样耗着。
水溶也不在意她当众挑明龙禁尉的事，顺着她话茬与她调笑道：“不得罪也已经得罪了，可卿你给本王出个主意，王府如今也是你的家，本王现在知道怕了，还来不来得及？”
秦可卿见她这位叔叔嘴上虽然说怕了，可表情却一脸的不当回事，显然是心中有了打算，这样说，明显是在逗弄她。
秦可卿很喜欢这样的轻松氛围，娇哼一声，扬起修长的脖颈，似白天鹅一般，高傲地道：“那我可管不着，又不是我叫李侍卫打的人。”
说罢，秦可卿望着这位叔叔，本以为他依然会跟自己调笑，哪知他渐渐正了颜色。
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戏台，淡淡地道：“放心吧，别说只是打了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即便真有一日到了与忠顺王府刀兵相见的地步，本王也会保你们无忧。”
秦可卿和柳如是互看了一眼，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坚定和自信。二人心中同时涌起无限的安全感，似乎觉得只要有身边这个男人在，天大的事也不是问题。
二人眼神炽热地望着北静王，而北静王依然注视着前方大戏台上的连场好戏。
似在与她二人诉说，又似自言自语道：“台下之人已入戏太深，台上之人却只是假戏真做，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
二女一时间也没听明白此话何意。
秦可卿心中涌过一丝丝温暖又奇特地感觉，一双秋水剪瞳注视着身旁这个年轻男子。心中默道：“你眼里全是戏，我心里却已有了你。”
一直在红楼待到酉时，水溶一行人才离开。
中途倪二上来了一趟，问了问水溶，薛大舅也在二楼，要不要见一见。
水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看不见这有女眷在，见什么见。
倪二委屈地不知王爷何意，一个带着面纱也不知是谁，他哪知晓一旁的俊俏公子哥是王爷的妾室，还一个劲打量柳如是，看二人坐的又近，还以为王爷也喜好男风。
第二日，北静王和忠顺王的红楼对决就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离谱，各种版本都有。
什么北静王自持功高，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把忠顺王放在眼里。
还有什么，北静王喜好男风，那蒋琪官就是北静王的痉挛，北静王不容别人染指，与忠顺王二人大打出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更有甚者，传北静王早有不臣之心，大忠似奸，还拿住北静王那句王爷家的狗，公主家的猫说事，造谣北静王不将天家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其他五花八门的版本层出不穷。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自然也少不了忠顺王的传言。有说忠顺王府的人嚣张跋扈，北静王看不过去，迫不得已才出手教训。
也有传忠顺王府之前想要染指军权没有得手，一早就记恨上了北静王，拿个戏子借题发挥打压北静王府。
更有甚者，竟然传忠顺王府暗地里与他大舅子左都御史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总之，就差明着点明忠顺王图谋不轨了。
这下明眼人都看来了，显然是两王各自散播的谣言，最后结果，无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皇帝自始至终没有表态，更没出言制止，任由谣言满天飞。
忠顺王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现在连他大舅子都扯进来了，当下也有些后悔了，没想到水溶这小子不但会打仗，玩起阴谋诡计也不逊色。
忠顺王府的正殿之内，只忠顺王和他的幕僚余幼山二人，刚刚接到他大舅子武英平的传信，劝他罢手。
余幼山在旁也劝道：“王爷，戏也做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引火烧身了，而且如今将舅老爷也牵连进来了，得不偿失。”
忠顺王也不想再演了，他也明白那个道理，将相不和帅才稳，皇帝没这些日子作壁上观就说明皇帝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所以他借题发挥跟北静王翻脸，想必那北静王也是如此打算，只不过那日红楼的插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北静王来了一个先发制人，让他颜面尽失。
如今戏也做得差不多了，但让他先收手又有些不甘心，不过他也知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是做过头了，闪了‘腰’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王打了半个月的舆论战，谁也没占到便宜，当事一方北静王将这一切都交给了徐谓去策划，自己倒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这日下了早朝，二王被皇帝叫到御书房一顿痛骂，唾沫星子喷了二人满脸。
夏秉忠都被震的耳膜震颤，只听皇帝还不罢休：“两个亲王，为了一个戏子大打出手，朕都替你们臊得慌，你二人要想吃酒高乐耍戏子，朕现在就罢了你二人的职，让你二人有的是工夫去扯咸淡。”
皇帝演技已入化境，真真假假，水溶也分不清皇帝到底是真怒还是佯怒，见皇帝终于不再开炮了，水溶赶紧道：“陛下，臣知错了，臣一时冲动，有失朝廷体面，还请陛下责罚。”
忠顺王一看，赶忙反应过来，也道：“皇兄息怒，臣弟也是一时糊涂，臣弟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皇帝冷哼一声，望了二人半晌，不置可否。
其实这场戏，皇帝才是始作俑者。无论是对忠顺王还是水溶，他都不会推心置腹。
他是天子，天子无友，眼中只有国家社稷，天子无情，只论功过，不论是非。
对水溶如此，对忠顺王亦是如此。否则不会只让忠顺王领了个龙禁尉指挥使，却不让他插手吏，户，兵三大要害部门。
要说猜忌和不信任，他对忠顺王更甚于水溶。但二人都算是他的兄弟，忠顺王也一直对他毕恭毕敬。只要二人老老实实没有其他痴心妄想，他便保他二人一世荣华富贵。
见皇帝熄了火，水溶一转身，又对着忠顺王一脸诚恳地抱拳道：“王爷莫怪，这次是水溶鲁莽了，你我是陛下的左膀右臂，理应同心同德，为陛下分忧，这次若不是水溶肆意妄行，也不至于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水溶把姿态放得非常低，忠顺王也借坡下驴，一副前嫌尽释地模样笑道：“王爷说的是，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张，本王也有不是，此时也后悔莫及。”
皇帝见二人演得一个比一个逼真，不耐烦地出言打断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老七，朕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忠顺王恭敬地回道：“皇兄放心，随时都可以收网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抓紧去办吧。你配合三法司把这件事做得漂亮些，朕不想听到闲言碎语。”
忠顺王道：“是，臣弟立即着手去办。”说罢，忠顺王先行离去。
御书房只剩皇帝与水溶二人，水溶知晓皇帝是打算对颜家收网了，看来这次不少人要倒霉了。
皇帝没提其他，直接调转话题道：“上次你提到的设立山西总督一事，朕认为可行，不论这次查抄颜党有多少收获，朕已决定设立山西总督，不仅如此，朕打算在北地边镇设立总兵一职，统管边关防务，只受总督辖制，直接听命于兵部调派，你觉得如何？”
水溶心中一动，如此一来，兵部的职权岂不是大大提升，自己岂不是成了仅次于皇帝的二号军方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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