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线打得热火朝天时,中线的义阳(河南信阳)战场也同样凯歌高奏。
中线的总指挥是元英,这位曾在元宏时代的汉中战役中击败萧衍的哥哥萧懿,立下了赫赫军功。
论起辈分,元英是元恪的爷爷辈。元英从小聪慧异常,是文武兼修的皇族奇才。博闻广记,很有汉家儒士之风。擅骑射,完美继承了鲜卑战士的善战基因。这些都不算什么,元英还是位多才多艺的专家,在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他精通音律、擅长吹笛子、还通晓医术,这样的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有这样一个猛人主镇中线战场,让南梁军吃足了苦头。
等东线那边的元澄一开打,元英配合马上采取行动,统率各部兵马围住了义阳城外的贤首山。
贤首山位于义阳西南,是义阳城外的制高点。几年前还不是皇帝的萧衍夜占贤首山,和义阳守军内外合作击退刘昶、王肃大军,成功解除了北魏对义阳的围困,萧衍也以此战一举成名。
有了成功的战例,之后几年贤首山成了守卫义阳的依托,南梁军在山上构筑了坚固的防御体系。
元英决心拔掉这个楔在进攻义阳路上的钉子。
元英下令切断义阳城和贤首山的联系,调派精锐把贤首山团团围住,联营数十里晚上点燃的篝火如同天上的繁星延绵不断,各营寨中的号角彻夜不停,摆出一副决死攻山的姿态。
压迫感十足的阵势让山上的守军一夜三惊,谁也不敢休息,精神压力巨大。巨大的压力使得守军人心浮动,守将杨由弹压不住,不久被任马驹斩杀,任马驹打开营门向北魏军投降。
解除了贤首山之忧,元英放心大胆地兵围义阳城。
南梁在义阳城内有守军五千人,主将是蔡道恭,这是一个善于守城的人。
元英指挥士兵昼夜围攻,蔡道恭沉着应对,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义阳城临护城河而建,河水就成了义阳的第一道屏障。
北魏军用大车装土,运到河边试图填平护城河道,蔡道恭早就准备了战船停在河边,船上士兵用弓弩阻止魏军的大车靠近河边倒土。
元英再施一计,令人在河边挖河渠,要引出护城河水,蔡道恭则派人突袭夺取河渠,用土把河渠填实。
利用南梁军的疏忽,元英反手也发起偷袭,夺取了守军的部分战船。在战船的掩护下,北魏大军主力终于跨过护城河,来到义阳城下。
剩下都是常规操作,北魏军修建高大的云梯,几次尝试后终于攀爬上了城墙。
当所有人都认为胜利在望准备欢呼时,首先登城的人却绝望地看到城墙内居然有一座比城墙还高的山,所有守军都站在小山上等着他们。
这是蔡道恭派人紧急在城墙内侧堆砌起来的小山,小山上的守军个个端着特制的武器——数百支二丈五尺的长槊。长长的朔杆上绑着闪着寒光的槊刃,土山上的守军居高临下,几个人配合用长槊不断捅杀刚刚登上城墙的魏军。魏军随身携带的武器长度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同伴被长槊刺得对穿,挑下城墙。
义阳的攻守之战一口气打了三个多月,胜负不分。
蔡道恭的坚守,终于给萧衍的救援计划赢得了时间。
南梁的第一批援军三万人在曹景宗和王僧炳等人的统领下赶到义阳,得到消息的元英派元逞率军绕道樊城,在樊城大败王僧炳,斩首和俘虏西千多人。元英又在桐柏境内构筑防御工事,抵御曹景宗。
不久萧衍的第二批援军由马仙琕率领也己经赶到义阳。
马仙琕兵士十分勇锐,这次是绝对的硬碰硬。
元英隐藏主力,以少部分士兵迎击马仙琕。马仙琕果然上当乘胜穷追而来,当到了平地,北魏军纵马回击,七十多岁的北魏老将傅永身贯铁甲,手执矛槊,单骑猛冲入南梁军军阵,副将蔡三虎随后助战,二人如天神附体横穿梁军军阵而过,无人能挡。梁军乱箭齐射傅永,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左腿,傅永拔箭掷于地上,大呼再次冲入军阵。梁军未见过如此勇猛之人,军心崩溃一败涂地,马仙琕撤退而逃,他的一个儿子当场阵亡。
马仙琕深知义阳己经危在旦夕,集结残军倾力决战,双方一日三战,马仙琕无一胜绩。
两波援军毫无建树,在义阳城中的蔡道恭急火攻心,不久在城中病死。继任者蔡灵恩见援军迟迟不到,走投无路之下选择向元英投降。义阳三关各地的守将得知蔡灵恩己降,也纷纷弃城而逃,义阳之战在历经十个月后以魏军的全面获胜而结束。
对于洛阳的元恪而言,元澄和元英从东线和中线带来的惊喜己经足够大了,对北魏的战略格局产生了重大影响。
元澄此次经略淮南,占领了淮南各地的戍城,对寿阳形成了有效的拱卫之势,逐渐改变了北魏在淮南只占有一座寿阳孤城的尴尬局面。而随着萧宝夤的归附,寿阳城内那些心向南朝的士大夫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寿阳城的防卫和城内的人心被彻底稳固。有了寿阳坚城的依托,北魏骑兵在愿意情况下,一个冲锋就可以兵临长江。长江对岸的脂粉烟花之地,就是南朝的核心地区建康。南北方的战线稳定在淮河以南,这样的战略态势不仅是北魏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甚至超过了当初最强大的苻坚时代的前秦帝国疆域。当年苻坚率领九十万投鞭断流的大军也只是短暂占领寿阳,随后淝水一败,在八公山下空留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叹息。
元英耗时十个月攻取了义阳,把义阳三关尽收于北魏囊中。义阳三关分指武胜关、黄岘关(九里关)和平靖关,这三关无论对北方的北魏还是南方的梁国,都太重要了。
河南大地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人口稠密,有当时的国际大城市洛阳。河南南部的江汉平原以及更靠南的洞庭平原,也同样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人口稠密。如果打个比方,长江下游的建康是头,那地处长江中游的荆州就是软腹,腹部被捅,不死也重伤。所以荆州让当时所有有志争夺天下的人心心念念,刘表刘备曹操关羽的事迹都是耳熟能详。偏居在江南的东晋以及之后南朝的宋齐梁陈,荆州地界都是委派心腹亲信集结重兵的必守之地。
连接河南大地和江汉平原,一共有三条南北通道。
最西边是襄阳,坐依汉水之利,兵家必争之地,蒙古灭宋之战的突破点就在为期六年的襄阳攻防之战。
中间是位于桐柏山和大洪山之间的一条北起枣阳南到随州的狭长走廊——随枣走廊,围绕对这条通路的控制,在抗日战争中日军发起随枣战役,李宗仁积极防御达成战略目的。
最东边就是地处大别山和桐柏山交汇之地,大名鼎鼎的义阳三关。春秋时期吴国的伍子胥孙武带领吴唐蔡三国联军,就是从义阳三关进入江汉平原,对楚国发起战争,最终夺取楚国国都,楚昭王出逃,伍子胥为报楚平王杀父兄之仇掘墓鞭尸三百。
如今元英攻取了义阳三关,就相当于拿到了打开荆州大门的钥匙,仅凭这点怎么能让元恪不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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