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诡境终究不是适合深入讨论的地方。
“滴——”
林晚秋的平板发出蜂鸣，显示器上数据曲线如毒蛇般陡然攀升。
“空气中汞含量超标了，是骊山地宫的水银汽化了！”
“我们得继续往里走了。”
众人赶紧起身，江寒三人从包里掏出防毒面具。
僵尸小队是百毒不侵了，但是赶尸的，好像不行。
江寒把防毒面具递给老周。
此时，肉眼可见，有一缕荧绿色的雾气混在黑雾中隐隐透出诡异的光芒，这雾气从青砖缝隙中渗出，触碰到能量膜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你怎么办？”老周手迟疑地接过防毒面具。
没有回话，江寒的长明灯骤然暴涨，青焰逼退翻涌的毒雾，无声地证明。
另一边燕绥则是啐了一口，枪管扫过雾气蒸腾的甬道：“这他妈是地宫还是高压锅？”
“没时间休整了，”江寒指尖的金焰舔舐着灯罩，给长明灯注入能量，“水银蒸汽一旦灌满地宫，我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一行人顺着墙根疾行，靴底碾过莲花纹砖上的血痂。
转过一道坍塌的夯土墙，眼前豁然炸开一片猩红——
【鸭血粉丝汤】：我的妈呀，血流成河！
【红油火锅】：这是……华清池？
此刻，华清池己非池。
池中无波，唯有粘稠如血浆的液体翻涌沸腾，池面浮着半截白玉簪，簪头的九尾狐纹浸在黑血中，狐眼猩红如活物。
池畔的汉白玉栏杆爬满青铜锈，雕花处嵌着密密麻麻的焦黑指骨，仿佛千年前沐浴的宫人仍在此挣扎。
最骇人的是池中央——
一株巨大的血红珊瑚破血池而出，枝桠上挂满人皮灯笼，灯笼内蜷缩着干瘪的婴胎，脐带如蛇般缠绕珊瑚枝。灯笼无风自晃，婴胎的啼哭混着《霓裳羽衣曲》的残调，在池面上空织成一张凄厉的网。
“玉藻前把华清池炼成养尸地了。”江寒的桃木剑尖沾了一滴池中血，血珠在半空炸开，映出无数宫装女子投池的画面。
林晚秋的平板突然疯狂闪烁，她盯着扫描图低呼：“池底有东西上浮，长方体，好像是棺材！”
随着她话音落下，血池骤然沸腾。
一具鎏金棺椁破开血浪，棺盖刻着交颈鸳鸯，鸳鸯眼珠却是两颗滴血的琥珀。棺椁悬于池上，缓缓开启的刹那，整个地宫响起环佩叮咚之声——
“云想衣裳花想容......”
缥缈的女声如昆山玉碎，却带着蚀骨的怨毒。
一只素手攀上棺沿，让人想起诗经中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但随着关节的微微用力，指尖丹蔻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而这白骨的主人微微探出头，先看到的，是倾泻如墨的长发，发间别着一朵枯萎的牡丹，花瓣上凝着千年未干的血泪。最后是一张脸——
丰腴如盛唐牡丹，眉间却压着倾国之哀。
她的肌肤苍白如瓷，唇色似凋零的芍药，眼尾一滴泪痣红得惊心。
锦缎宫装早己褴褛，金线绣的凤凰只剩半翼，凤首那长长的带鳞的脖颈，如蛇一样缠住她的腰肢。
她从棺材中站起。
【蚂蚁上树】：天哪，这么多锁链！
【金玉满堂】：金屋藏娇的金屋，也没有这些金锁链奢华吧。
【煎饼果子】：这是什么字母圈啊！
她身上，似乎处处连着锁链，那金色如一个披风垂下。
每走一步，锁链便拽出池底更多白骨，那些白骨的手骨皆呈抓握状，仿佛生前拼死想拉住堕入深渊的美人。
“三郎......你说骊山宫阙可锁长生......”杨贵妃的嗓音忽而凄厉，血池应声掀起巨浪。她抬手抚过脸颊，一朵牡丹自枯骨中绽放，转眼又被黑雾吞噬，“可这长生，怎就成了喂狐狸的饵食？”
“三郎啊……你莫不是，喜欢上那狐狸精了？”
燕绥的枪口微微发颤。这美人每一步都踏着尸山血海，可她的哀恸太过磅礴，连防弹衣下的心脏都被攥紧。
江寒向前一步，长明灯照亮贵妃脚踝的纯金镣铐。
只见那镣铐另一端没入血池，隐约可见狐尾缠绕。
“玉藻前抽了你的魂炼成长生锁，”他剑指血池下的狐影，“贵妃娘娘，您当真甘心做这妖狐的傀儡？”
杨贵妃突然笑了。
这一笑，满池血莲竞放，池底白骨奏响西域胡旋乐。
“可……这是三郎说的啊……”
【花心大萝卜】：这叫什么，我的男人让我去给小三伏低做小？
【凉拌老黄瓜】：而这男人曾经是我公公？
【不要大猪蹄子】：娘娘不值得！为你我可以做二十西孝好男友！
江寒甩出太阳轮，金光破开雾气，但并不能照出杨玉环的真形。
她的身影在虚实间变幻，时而是一舞倾城的羞花美人，时而化作青面獠牙的怨鬼：“安史烽火燃尽长生殿，马嵬坡下泥土中......你们可知白绫勒断脖颈时，我听见三郎说了什么？”
僵尸小队们本不清明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开始呢喃着：“我不是人了”“回不去了”……
老周的背脊瞬间佝偻一截。
江寒夺过他的铃铛，用力一摇，僵尸们控地向前猛地蹦出一大截，醒了。
此时杨玉环腰肢一转，水袖挥过血池，扬起血色水雾，画面在水雾中呈现：
马嵬驿的雨夜，唐玄宗背对白绫颤抖，官员的声音仿佛代表无尽的正义，像是死谏的铮铮臣子：“陛下，大唐国运与贵妃......孰重？”
一道声音，带着蛊惑，在心中响起：“把命给我，我给你们留一点国运。”
“国和个人，你们不是最会取舍了吗？”
长明灯光芒大炽，金光中甚至带着血芒——那是曹青阳爆发的愤怒。
江寒的青铜戟也紧随而来，古蜀蚕丛王的战魂咆哮，砍翻眼前血雾：“我们的国运，是自己拼出来的！”
“我们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枪！”燕绥一枪打向浓雾骤起的位置，隐约能听见一声闷哼。
就在老周铜钱剑准备扔出的时候。
杨贵妃的指甲暴涨如刀，血池翻涌成滔天巨浪，老周之后转换招式，挡住指甲。
“他说......大唐不能亡。”
“今日便用你们的魂魄，祭我这被君王亲手掐断的长生梦！”
恨意仿佛凝结成实体，池中血水化作万千宫娥，手持残破的团扇与金钗扑来。
江寒甩出五帝钱阵，铜币却被血水腐蚀成青烟。
燕绥的霰弹枪轰碎一片血影，更多的宫娥却从池底爬出，这些宫娥也全拖着锁链，在锁链碰撞声中，唱着《雨霖铃》的调子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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