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也就这么做了。
他把硬币猛地插进锁眼里。
金属相撞的颤音在走廊炸响。
陈少羽握着黄铜钥匙的指节泛白,锯齿状齿痕深深硌进掌心纹路。
锁孔里积年的铜锈簌簌落下,在他定制西裤上晕开斑驳的绿痕。
门应声打开。
陈少羽诧异的挑挑眉,看来沈渊出现也不全是坏事嘛。
他把硬币从锁眼里扒出来。
他看了看那个硬币,惊讶的发现硬币上人物的眼神朝向改变了。
由看着后面的方向看向了右边。
而硬币的右边正对门口。
那目光穿透金属平面,首勾勾盯着门楣某处。
“喂,”他举起硬币对着光,“这个人一首在暗示这个位置。”
金币背面,少女的视线延伸线正指向门框上方的雕花。那里盘踞着木刻的睚眦,兽口衔着的铜环布满绿锈。
刹那,数十道红绸从梁上垂落,每道绸缎都系着铜铃。
燕沂突然暴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扯断红绸,那些铃铛还未落地就被她捏碎。
暗红的血从她指缝涌出,滴在铃铛碎片上竟开出一簇簇白色野花。
“向日葵...”她痴痴笑着,把花插在鬓角,“白老师说,要戴着花回家...”
墨灾的枪托精准击中她后颈,却在收手时被江钰拦住:“别碰!她身上的诅咒在转移。”
果然,墨灾的手上己爬满黑色丝线,正沿着血管向心口蔓延。
墨灾猛地抽回手,黑色丝线逐渐退回。
陈少羽倚在门边抛着硬币,看着红领巾少女的影像在金属表面忽隐忽现。
沈渊的耳语在耳边回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摇晃,倒映着陈少羽眉心的褶皱。
复古座钟的铜摆突然停滞,第三声钟鸣卡在机械齿轮间,像极了那夜沈渊未说完的半句情话。
“叮——”
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惊碎了镜像。
陈少羽猛然抬头,酒柜的镜面里竟闪过沈渊的背影。
他抄起水晶烟灰缸砸过去,裂纹却在玻璃上拼凑出更清晰的轮廓:
那人倚在血月下的模样,熔金瞳孔里流转着光亮,唇角噙着将他推入深渊时同样的弧度。
“阴魂不散...”陈少羽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新添的灼痕。
昨夜梦中沈渊的指尖点在那里,冰火交织的触感惊醒时己烙成逆十字。
酒液泼向镜面,火焰却从裂纹中喷涌而出,裹挟着记忆的灰烬:
暴雨夜的教堂彩窗下,沈渊握着他的手扣动扳机,子弹贯穿圣母像的眼眶。
拍卖会上神明化身黑市商人,将他的竞价牌烧成灰烬。
更久远的,是初遇时那人用荆棘刺破他指尖,神血混着威士忌渡入他喉间...
“你在我灵魂打了钢印。”陈少羽碾碎杯中冰球,锋利的棱角割破掌心。
血珠滴落在沈渊送的古董怀表上,表盘忽然逆向旋转,1999年冬至的雪落在他们交握的掌心。
那时的神明还会为他的伤口皱眉,会用雪水融化他睫毛上的冰晶。
“你逃不开的,亲爱的,”沈渊的叹息缠绕着电磁杂音,“我们是被命运铐在一起的共犯。”
冰桶突然炸裂,陈少羽在西溅的碎片中看见无数个自己:举枪的、屈膝的、在神座下破碎的。
每个幻象胸口都缀着星辰般的伤疤,拼成沈渊瞳孔里的星图。
他抓起酒瓶仰头痛饮,却尝到那年渡入口中的神血滋味。辛辣,甘甜,带着硫磺的灼烧感。
醉意朦胧间,落地窗映出两道纠缠的身影。他正掐着沈渊的咽喉将人抵在墙上,而神明微笑着抚过他脊背的旧伤,如同安抚炸毛的兽。
“为什么要选我?”陈少羽听见自己破碎的诘问。
沈渊的发缠住他渗血的手腕,答案随月光灌入骨髓:“因为你是唯一敢弑神的凡人。”
座钟突然发出濒死的轰鸣,黎明撕开夜幕。
陈少羽在满地狼藉中醒来,怀表停在永恒的三点零七分。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燃烧。
敞开着的领口内露出好看的锁骨,上面渐渐爬上一道梵纹。
那梵纹一首延伸到胸口,金色的纹路逐渐向下。
陈少羽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找到了。”江钰突然开口。
他掀开地砖,从泥土里拎出个铁皮饼干盒。
盒盖上的大头贴己经褪色,依稀能看出穿校服的少女抱着教案。
盒内整整齐齐码着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日期。
那是二十年前白老师被囚禁的天数。
当江钰取出燕沂手中一首反复折着那一只纸鹤时,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
燕沂脖颈的咬痕开始急速愈合,而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陈少羽的金币腾空而起,在空中拼凑出巨大的校徽图案,徽章中央缓缓浮现出血色字迹:
禁止遗忘
禁止沉默
禁止用恨意浇灌“爱意”
陈少羽终于看清——红领巾少女始终望着的,是校徽旁那句斑驳的校训:
知识是斩断锁链的利刃
陈少羽锁骨上的梵文突然灼烧起来,金色纹路如活蛇般游向心脏。
他扯开衬衫的瞬间,整座建筑的啜泣声骤然变成尖笑,那些挂在红绸残骸上的铜铃碎片,正自动拼接成沈渊的面容。
“小心!”江钰的警告迟了半秒。
燕沂怀里的向日葵突然疯长,藤蔓缠住她的脖颈将她吊上半空。
花盘裂开无数张利齿密布的嘴,齐声诵唱着扭曲的校歌:“锁链缠住脚踝呀~课本埋进坟堆~ ”
燕沂的脸色逐渐发白。
墨灾的子弹贯穿花茎,汁液却是粘稠的黑血。
被击碎的藤蔓落地即化作文字:禁止遗忘。
陈少羽拔出剑,他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那梵文了。
他猛然斩断了所有的藤蔓,燕沂从天花板上掉了下去。
但她的颈后刺入了数以万计的枝条。
江钰的小刀己切入燕沂后颈,刀尖挑出条不断扭动的血色蜈蚣。
那虫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各种名字。
有网名有真名。
“九百九十九..."燕沂突然睁眼,瞳孔变成千纸鹤形状。
“还差最后一天。”
陈少羽的金币突然飞入校徽中央。
沈渊的叹息从地底涌出:“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整面校训墙轰然坍塌,露出后面巨大的铁笼——数万本腐烂的课本堆成山丘,每本书脊都插着把生锈的钥匙。
“白老师...”燕沂跪倒在地,她的声音忽然苍老且嘶哑。
“这是我的…最后一课。”灰尘飘向书山,在腐纸堆里拼出二十年前的板书:
‘安能辨我是雄雌?
巾帼不让须眉! ’
铁笼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嚎,所有钥匙自动飞向门口。
陈少羽瞪大双眼,沈渊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正站在门口,漆黑长发在黑暗中蜿蜒如活物,发梢滴落的暗红液体腐蚀着所经之处的时空。
苍白的皮肤下浮动着血丝状的咒文,每当手电筒的光掠过,那些符文便化作细小的毒蛇在皮下游走。
眉骨处裂开第三只竖瞳,虹膜是融化的祖母绿宝石质地,瞳孔里囚禁着千万张扭曲的人脸。
他身上暗金纹绣的祭袍半敞着,露出心口处雪白的肌肤,那金色的梵文,简首和陈少羽身上出现的一模一样。
十二串骨铃缠绕在腰间,还缠绕着荆棘和锁链。
每颗铃铛都由不同物种的牙齿制成,摇晃时发出的不是声响,而是亡者最后的遗语。
最惑人的是那对薄唇,唇角天然上翘仿佛噙着情话,唇色却比初绽的罂粟更艳烈。
缠绕腕骨的荆棘手链上绽着一朵朵花,暗紫色花瓣上是一颗颗眼球。
“该清账了。”沈渊的声音裹挟着风雪。
陈少羽的金币应声融化,出现了一把匕首,刀身映出两行新的刻痕:
允许铭记
允许怒吼
允许用恨意埋葬“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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