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给了这两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多少震撼。
给他们心里埋下了女性觉醒的种子，给她们后来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她只是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说给两个妹妹听，尤其是顾诗雨。
本是闺阁中闲情逸致的小姐，却日日要做那绣娘，现在又是织女，她想，这个世界还有更多的有意思的事值得她们去做，不是吗？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哪怕刺绣做得再精美，毛线只得一针不错，那又如何？恐怕是拿不到春日宴的请帖的。你们还小，还有机会。”
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对妹妹们的期许，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顾诗瑶一听，原本灵动的双眼瞬间睁得更大，眼中满是好奇，往沈知意跟前凑了凑，声音清脆地问道。
沈知意微微一怔，“我也不知道，但是多看些书总是没错的。”
沈知意摇摇头。
实际上连春日宴都是从她们口中听说，她如何能知道——怎样得到国公夫人的赏识，获得春日帖？
纵使她心里知道，她也办不到，说不出啊，否则岂不露出马脚？
不过是随口画大饼，糊弄糊弄两个年幼无知的小家伙罢了。
谁能想到这个小院之中日后愣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此时，寒风愈发凛冽，窗棱还在呼呼作响，
透过玻璃向外望去，屋外黑沉沉的，眼瞅着又要下雪。
恰在这时，顾诗瑶的侍女如兰匆匆走进来，她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这一声提醒，算是结束了这场姑嫂茶话会。
顾诗瑶与顾诗雨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她们站起身来，披上厚厚的斗篷。
两人向沈知意行了个礼，轻声道别后，便匆匆离去。
沈知意站在门口，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沈知意随后喊来春红和三福。
“你们一个以后是我们院里的管事嬷嬷，一个是外院管事，眼下年根将近，到了各府走礼的时候，咱们院里就这个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事便交给你们二人，商量出个章程来告知我就行。”
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眼神中透着对两人的信任。
春红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说道：“夫人放心，我和三福定当竭尽全力。”
三福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挺首了腰板，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过年走礼这事说难也难，繁琐无比，其中的门道繁琐无比。
要考虑各府的亲疏关系，礼物的种类、档次都得拿捏得恰到好处，稍有差池，便可能在人情往来中落人口实。
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肯花钱，什么都能置办，丰俭由人。
沈知意不爱操这没用的闲心，对于人情往来她丝毫不感兴趣。
既然院子里还有两个吃饭的，自己便当个甩手掌柜的好了。
更让人发愁的是她现在还有三层婆婆要孝敬，若是寻常亲朋，按照往日旧制来走礼，价值上差不多就行。
但是三层婆婆要怎么办？
沈知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刺绣那就甭指望了，毛线吧，现织也来不及。
况且这这毛线物件刚开始还稀奇，现在整个顾府的大小丫鬟们都掌握了这项技艺，便也拿不出手了。
那便只好花钱置办些了。
来这古代真不轻松，光是年节送礼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若是手上没有银钱，光是送礼这一项就叫人吃不消。
还好前几日铺子里收了帐，现下手头宽裕了不少。
既然把走礼这事交代给两位官家，那她便不再操心，歪在火炕上看看书，练练字。
没多会的功夫，喜鹊敲响了院门。
“喜鹊姐姐，这都要下雪了，你怎地来了？”
“来给少夫人送好衣裳!”喜鹊是个圆脸姑娘，面带和气，语气轻快。
春红连忙接过喜鹊手上的托盘，里头正是太夫人那日吩咐下去的任务——让她们几个在年前赶制出来的海棠红的裙袄，送来给沈知意过年穿的。
“喜鹊姐姐辛苦了，这大老远的，还劳烦您特意送来。”
春红将赏钱放到托盘里，目送喜鹊离去，那喜鹊姐姐身上穿的水红的裙袄可真好看。
不似她，个矮腿短，府里发下来的短夹袄都能当中长袄来穿。
这便是属于春红的烦恼。
她偷偷往镜子里照过，这冬日整日闭门不出，好似面皮也白了许多。
“春红！”是三福在叫她……
“哎，这就来！”两个人又凑到一处，商议少夫人吩咐下来的任务。
三福掏出那秃了毛却舍不得丢的笔，在一张毛纸上写写画画，拟着年下院里需要走礼的单子。
年前的时光就这样，似乎要在风雪之中悄悄过去，连西角门的小院都显得有些忙。
三福整日带着他的毡帽出去送礼，而春红则是一趟一趟地从门房那里去搬礼。
除了张舅舅家，梅夫人和江夫人处，沈知意更是收到了一起特别的礼，烫金暗龙纹的名贴上写着赵陆公子。
送来的礼也让人心惊。
这礼品辅一送进来，虽然不知赵陆公子是何人，但是礼品的规制确惊动了府里的人。
礼单上写着云锦、蜀锦名贵布料各两匹，錾刻着吉祥纹样的银壶一对。
柿子、橘子、柏枝置于盘中装点的包含“百事吉”糕点两盒。
一把刻有“天下太平”“压胜钱和六只金锞子。
就连那装糕点的鎏金漆盒都透露着不凡来。
沈知意别的不行，胜在年轻，记忆力十分不错。
她分明记得那婚宴回礼单上可没有叫做“赵陆公子”的人。
她与顾远舟成婚不过二十余天，他便收拾了行囊北上。
难道是这二十多天中或者北上的过程中突然结识的权贵？
再看到那烫金的名帖姓“赵”字，沈知意便暗暗有些猜测，心下有个大概。
这顾远舟还真是有些本事，这难道就是要飞黄腾达了么？
短短数月便结识了新的权贵，当真是有一手啊。
礼品才刚搬进来没捂热， 便收到了太夫人院里来的消息，让她拿着礼单往福居苑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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