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走进教学楼。走廊上同学们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全都视而不见。
机械课教室门口，我的死党阿凯正焦急地张望，看到我立即冲了过来。
"老洛！那混蛋又找你麻烦了？"阿凯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刚听说何世杰从黑市搞了个新型的机械臂增压器，听说一拳能打穿钢板儿！"
我冷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巧了，我昨晚刚好改装了这个。"按下按钮，装置立刻展开成一个小型电磁干扰器，蓝色的电弧在指尖跳动。
阿凯眼睛瞪得溜圆："你该不会是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收起装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是敢动洛琳一根头发，我就让他那条宝贝机械臂变成废铁。"
上课铃响第二遍时，我们匆匆跑进教室。
何世杰和他的跟班们坐在后排，正对着前排的女生们指指点点。我故意选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但依然能感觉到他阴冷的目光一首黏在我背上。
机械原理课上，老师讲解着新型动力核心的构造，我的笔记本却画满了电磁脉冲装置的改良草图。
阿凯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不停地用胳膊肘捅我："喂，兄弟你玩真的啊？何家可是校董……"
"所以得做得干净点。"我在草图上圈出一个关键部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对了，放学帮我个忙，去接一下洛琳。"
阿凯刚要反对，教室后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
校长带着两个保安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凝重地跟老师耳语几句。全班顿时鸦雀无声，只见老师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室，最后落在了……何世杰身上。
"何同学，请立即去校长室。"老师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父亲……"
何世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看着他脸色瞬间煞白，那条耀武扬威的机械臂突然像灌了铅似的垂了下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踉踉跄跄地跟着校长离开了教室。
打听了半天的阿凯凑过来小声说："听说何家的工厂早上发生了大爆炸，死了十几个工人……"
我默默收起电磁干扰器的设计图，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窗外，远处的工业区升起滚滚浓烟，在灰暗的天空中勾勒出一张狰狞的笑脸。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在这座钢铁之都，每个齿轮转动都暗藏杀机。
放学铃声响起时，整所学校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我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何世杰家的私人蒸汽轿车呼啸着驶离校园，车轮卷起的煤灰在空中久久不散。
"听说何家的主工厂整个炸没了，"阿凯凑过来，"死了二十多个工人，何世杰他爸现在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
我着口袋里的怀表，金属外壳上父亲刻下的纹路硌着我的指腹。
远处工业区的浓烟仍未散去，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盘踞在天际线上。
"哥！"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洛琳抱着她的机械兔子玩偶，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我，"今天能带我去看蒸汽钟表演吗？"
我蹲下身，轻轻擦掉她脸颊上沾着的机油——这丫头肯定又偷偷溜去手工教室了。
"今天不行，"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先回家。"
回家的路上，洛琳一首叽叽喳喳说着她新设计的机械兔子，而我却心不在焉。
路过第七区时，我看见何家工厂的废墟前围满了人。扭曲的钢梁像巨兽的肋骨般支棱着，几个工人正从瓦砾中拖出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哥，那是什么？"洛琳好奇地踮起脚尖。
我立刻捂住她的眼睛："没什么，我们走另一边。"
转过街角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拦住了我们。
我下意识把洛琳护在身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艾琳西娅教授——那个三年前被学院开除的疯女人。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小洛法厄，"她嘶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看到今天的烟花表演了吗？"她突然咯咯笑起来，"这才刚刚开始呢……当最后一个齿轮停止转动时……"
她把手伸向了洛琳。
"离我妹妹远点！"我猛地推开她，拉着洛琳快步离开。
走出很远后回头，还看见那个疯女人站在巷子口，枯枝般的手臂高高举起，对着浓烟滚滚的天空比划着某种古怪的手势。
回到家时，父亲破天荒地早早回来了。他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精密装置，银白色的外壳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
"爸，这是……？"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从今天开始，不要靠近何家的任何产业。"他的目光落在我和洛琳身上，"特别是你，洛琳，放学首接回家，不要乱跑。"
洛琳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她的机械兔子跑上楼去了。
父亲长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帮妈妈准备晚餐吧。"
夜深人静时，我被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惊醒。
透过门缝，我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那个银色装置正在他手中缓缓运转，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远处的天空——何家工厂的方向，竟有一模一样的蓝光在与之呼应。
就在这时，父亲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我赶紧缩回床上，心跳如雷。
黑暗中，我摸出枕头下的电磁干扰器。
窗外的蒸汽钟敲响了午夜时分的钟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缓缓苏醒的喘息。
我攥着电磁干扰器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窗外的蒸汽钟声还在回荡，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太阳穴上。
父亲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院子里，但那道诡异的蓝光仍时不时在远处的天际闪烁。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书桌抽屉深处翻出那本被翻烂的《高等炼金术图解》。
借着月光，我注意到书页边缘那些曾经以为是装饰的花纹，此刻看来竟与父亲手中装置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复杂的纹路。
书页突然无风自动，翻到了记载着"城市动力核心"的那一章。插图上巨大的机械结构分明就是——刻法城中央蒸汽塔的剖面图！
楼下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我屏住呼吸，贴着门缝往下看。
父亲正在往他的工具箱里塞各种奇怪的零件：刻着符文的齿轮、装着荧光液体的试管，还有……一块沾着机油的工作牌，上面隐约可见"何氏重工"的烫金logo。
我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
今早何家工厂的爆炸，父亲反常的早归，那个神秘的装置……这些碎片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却拼凑出一个我不敢相信的图案。
"哥？"洛琳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她抱着机械兔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问："你在看什么呀？"
我急忙合上书："没什么，做噩梦了而己。"把她送回床上时，我发现她的小机械兔眼睛里闪着微弱的蓝光——就和父亲那个装置一模一样。
"琳琳，这个兔子……"
"是爸爸帮我改装的！"她骄傲地说，"说是有特别厉害的功能，但不能告诉别人。"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连哥也不能说哦。"
回到房间后，我机械地拆开电磁干扰器。当看到自己无意间复刻出的符文与书上几乎一致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或许我那些"灵光一现"的发明创造，从来就不是什么天赋？
窗外，最后一缕蓝光消失在蒸汽塔方向。
我望着床头全家福里父亲温和的笑容，突然想起他常说的那句话："在这座钢铁之都，每个齿轮转动都暗藏杀机。"
现在我才明白，他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根本不是担忧，而是……期待。
…………
…………
…………
【实验体L，暂时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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