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依旧准时从齿轮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我睁开眼，恍惚间觉得昨天的一切都像场荒诞的梦。
楼下传来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还有煎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熟悉声音。
我慢吞吞地穿好制服，机械般地走下楼。果然，洛琳又在偷吃第一块煎饼，嘴角沾着果酱冲我狡黠地笑。
父亲的工作室门紧闭着，里面传出熟悉的工具敲打声——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哥！你发什么呆呢？"洛琳在我眼前晃了晃沾满果酱的小手。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母亲正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我扯出一个笑容，像往常一样从妹妹盘子里抢走半块煎饼。
但这次，我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她的机械兔——它安静地躺在书包旁，眼睛里的蓝光己经熄灭。
送妹妹上学的路上，我紧紧攥着她的手。晨雾中的刻法城依然轰鸣运转，蒸汽管道在头顶喷吐白烟，工人们匆匆赶往工厂。
路过第七区时，何家工厂的废墟己经被警戒线围起，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勘察现场。
"哥哥，你弄疼我了。"洛琳小声抗议。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劲有多大。
机械学院门口，阿凯像往常一样靠在齿轮雕塑旁等我。看到我时，他夸张地挥着手臂："老洛！你猜怎么着？何世杰今天没来上学！"
我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的喋喋不休。
教室里，何世杰的座位空着，但他的跟班们却反常地安静，再没往我这边投来挑衅的目光。
上午的机械动力学课上，我的笔记本一片空白。教授讲解的齿轮传动原理从左耳进右耳出，脑海中全是昨晚那个发光的装置。当教授提到"城市动力核心的异常波动"时，我的笔尖差点戳穿纸面。
午饭时间，我端着餐盘坐在角落。食堂嘈杂的人声中，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日复一日的平凡有多么珍贵——母亲哼的歌，父亲工作台的敲打声，洛琳偷吃时得意的笑脸，甚至是阿凯烦人的唠叨……
"喂，发什么呆呢？"
一个餐盘重重砸在我面前的桌上。我抬头，看见何世杰站在对面，右眼缠着绷带，那条引以为傲的机械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简陋的临时义肢。
他的跟班们远远站着，没人敢靠近。
我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电磁干扰器，却发现何世杰的眼神里己经没有往日的嚣张。他僵硬地坐下，声音沙哑："我爸……还没醒。"
蒸汽汤锅在我们之间咕嘟作响。我沉默地推过去一碟蜂蜜松饼——和母亲做得很像的那种。何世杰盯着松饼看了很久，突然说："你们家……最近小心点。"
还没等我追问，他就起身离开，临走时那个临时义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后颈上有个奇怪的印记——一个发着微光的齿轮状纹身，和父亲书上的一模一样。
食堂的蒸汽钟准时敲响，我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己经冷掉的煎饼。这样的日常，或许很快就会支离破碎。
但在那之前，让我再多记住一些母亲哼唱的旋律，父亲工作台的敲打声，洛琳偷吃时得意的笑脸……哪怕是阿凯烦人的唠叨也好。
我望着何世杰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餐盘边缘。
食堂的嘈杂声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那个齿轮纹身……我绝对不会看错，和《高等炼金术图解》最后一页那个禁忌符号一模一样。
"喂！发什么呆呢？"阿凯突然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吓得我差点打翻汤碗。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没？昨晚中央蒸汽塔那边出事了！"
我心头一紧："什么事？"
"好像是动力核心出了故障，值班的三个工程师全……"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邪门的是，他们的尸体上都有个发光的齿轮印记。"
我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阿凯还在滔滔不绝，但我己经听不进去了。机械地收拾好餐盘，我借口去图书馆溜出了食堂。
走廊的玻璃窗外，中央蒸汽塔依旧喷吐着浓烟。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烟柱的颜色不再是往常的灰白，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蓝。
我鬼使神差地摸出父亲送我的怀表——指针不知何时停在了午夜十二点，表盘背面浮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齿轮图案。
怎么是午夜十二点？
"洛同学？"
一个温和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机械工程系的系花苏雨桐站在那儿，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典籍。
她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你父亲……是不是在中央蒸汽塔工作？"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急忙摆手："别误会！是……是这个。"她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我在古籍室偶然看到的，扉页上写着'致我亲爱的儿子洛法厄'……"
笔记本封面上那个熟悉的齿轮纹样让我呼吸一滞。这绝对是父亲的笔迹！但更让我震惊的是落款日期——2087年9月15日。
可今年明明是2085年。
"谢谢。"我强作镇定地接过笔记本，"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打断了我。整栋教学楼剧烈摇晃，玻璃窗哗啦啦碎了一地。
远处，中央蒸汽塔喷出一道刺目的蓝光，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尖叫声中，苏雨桐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父亲上周来找过我父亲！他们提到过'重启计划'和……和'祭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你妹妹她……"
我猛地甩开她冲向校门，怀表在口袋里发烫到几乎要灼穿我的皮肤。
街道上一片混乱，人们像无头苍蝇般西处逃窜。在漫天飞舞的齿轮零件和蒸汽中，我隐约听见了洛琳的哭声——
那声音来自蒸汽塔的方向。
我发疯似地朝蒸汽塔狂奔，怀表在口袋里烫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街道两旁的蒸汽管道开始不正常地膨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个齿轮突然从头顶的传动装置崩飞，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洛琳——！"
我的喊声淹没在蒸汽塔传来的巨大轰鸣中。那座高耸入云的钢铁巨塔此刻正剧烈震颤，塔身上密密麻麻的齿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着，迸溅出刺眼的蓝色火花。
塔底聚集着一群穿白袍的人，他们围成的圆圈中央，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洛琳被绑在一台古怪的机械装置上，她的机械兔悬浮在她头顶，双眼放射出刺目的蓝光。
更可怕的是，父亲就站在装置旁，手中捧着那个发光的银色器械，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狂热表情。
"爸！你在干什么？！"我声嘶力竭地大喊，拼命往前冲。两个白袍人立刻拦住了我，他们的力气大得不像人类。
父亲转过头，眼神陌生得令人心寒："正好，最后一个零件也到齐了。"他按下手中的装置，我的怀表突然飞出衣袋，悬浮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嗡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齿轮在转动。
视线模糊中，我看见洛琳的机械兔开始解体，数不清的细小零件在空中重组，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机械心脏。
"住手！"一声暴喝突然从身后传来。何世杰带着十几个装备精良的警卫冲了过来，他的临时义肢己经换成了重型机枪。
"放开她！"他怒吼着开火，子弹却全被一道蓝色屏障弹开。
父亲冷笑一声："晚了。"他猛地按下按钮。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看见洛琳的身体漂浮起来，无数发光的符文从她皮肤上浮现。
我的怀表解体成无数齿轮，与机械兔的零件一起飞向那个跳动着的机械心脏。蒸汽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塔身上的每一块钢板都开始浮现出与父亲笔记本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欢迎来到新时代，我的儿子。"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刻法城将获得真正的生命。"
我绝望地伸出手，却看见自己的皮肤也开始浮现出蓝色纹路。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恍惚听见何世杰在远处大喊："洛法厄！别让它们完成同调！那是用活人做能源的——"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刺眼的蓝光之中。
(http://www.94xsds.com/book/636932-20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94xs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