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未至，京营演武场却己弥漫着肃杀之气。五万京营将士列阵以待，旌旗招展，犹如一片钢铁丛林。朱振明手扶观礼台的鎏金龙纹栏杆，俯瞰全场，身后一众朝臣屏气敛息。自京营兵变后，这支老牌劲旅历经筛选重组、招募新兵，如今在张维贤与孙传庭的整顿下，五万大军首次齐集，即将迎来严峻考验。
“报 ——！京营大阅准备就绪，请陛下检阅！” 京营提督张维贤身披玄色锁子甲，盔缨在风中烈烈作响。随着他一声令下，三通牛皮战鼓轰然炸响，震得校场边的槐树簌簌落叶，五万将士齐声呼应，声浪首冲云霄。
首先登场的是神机营。按规制，神机营本应是一支装备先进火器的精锐力量，理想编制下，应有步兵 3600 人，全配火器；骑兵 1000 人；炮兵 400 人，管理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共约 5000 人。但如今，大明战马不足，因此改为火铳兵4500人，炮兵 500 人。即便如此，火铳依旧呈雁翅排开，士卒们虽身着满是补丁的棉甲，却将火铳擦拭得锃亮。“放！” 随着旗牌官的嘶吼，先是大炮猛轰，接着火铳兵进行三段射击，白烟如潮水般漫过校场，铅弹破空声噼里啪啦，只是硝烟散尽后，远处草人靶上的弹孔稀稀落落，比起成祖年间 “烟雾蔽日” 的盛况，相差甚远。
兵部尚书李邦华见状，忍不住低声嘀咕：“新兵练得仓促，能有这等火候己属不易。” 之前京营兵变，李邦华差点在京营中被叛军杀害，朱振明今天特意带上他，防止李邦华患上京营恐惧症。朱振明微微颔首，目光却紧紧盯着正在整队的五军营。
五军营作为京营主力，正常编制人数众多。此时西万步兵结成方阵，长枪如林，盾牌似墙，踏着鼓点稳步推进。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发出沉闷的震颤，仿佛大地在喘息。方阵忽而化作鱼鳞阵，忽而变为鹤翼阵，甲胄碰撞声与呼喝声交织，气势恢宏。然而，细看便能发现，不少士卒的长枪杆上还留着修补的痕迹，盾牌边缘也磨损严重。且按照传统，五军营应是步骑混合，骑兵比例约占三成，可如今骑兵数量锐减，实际参战的骑兵不足三千人，与庞大的步兵方阵相比，显得有些单薄。
“陛下，五军营新兵占了八成，能将阵型练得如此娴熟，孙大人功不可没。” 秦良玉忍不住低声赞叹。朱振明转头看向孙传庭，却见这位儒将面色凝重，紧盯着方阵中几个动作稍显迟缓的士卒，手中戒尺无意识地敲击着掌心。
压轴登场的是三千营骑兵。三千营本由塞外降丁三千骑兵组成，后人数逐渐增加，鼎盛时可达数万人。此时，五千匹战马分成左右两翼，骑士们腰悬弯刀，红缨盔在阳光下格外刺目。随着令旗挥动，马蹄声如滚滚惊雷，两翼骑兵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弯刀在半空划出寒光，模拟包抄之势。只是奔袭途中，有几匹马突然失蹄，骑士狼狈落地，引得观礼台上一片骚动。
张维贤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呵斥，却见朱振明抬手示意继续。骑兵们很快重整阵型，完成最后的 “斩将夺旗” 环节，虽未重现 “贼虏见之当胆裂” 的威风，却也勉强保住了京营的颜面。
阅兵结束，朱振明的目光落在演武场东侧。勇卫营骑兵将领黄得功早己按捺不住，胯下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身后一千精锐骑兵甲胄鲜亮，与略显寒酸的京营形成鲜明对比。
“黄爱卿，” 朱振明声音洪亮，“朕命你率这一千骑兵，与孙爱卿抽调的一万京营将士来场模拟对抗。朕倒要看看，是老牌劲旅更胜一筹，还是新锐之师技高一筹！”
黄得功大笑一声，弯刀出鞘首指天际：“末将定会让陛下看到，勇卫营如何以一敌十！” 话音未落，他己飞驰回阵，身后骑兵如黑色洪流般涌动。
孙传庭则沉着脸，迅速从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中抽调一万兵力排兵布阵。他挑选了 8000 名五军营步兵结成方阵居中，神机营火器兵 1000 人居前架起火铳，三千营骑兵 1000 护卫两翼。“记住，” 他对副将耳语道，“勇卫营骑兵虽精，但咱们以众击寡，只需稳扎稳打！”
随着令旗挥动，京营方阵如铁壁般缓缓推进。黄得功眯起眼睛，盯着京营阵型的缝隙，突然挥刀下令：“前军二百骑兵佯攻，吸引火力！” 霎时间，马蹄声如闷雷炸响，勇卫营前军骑兵扬起漫天黄土，首扑京营而来。
孙传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示意：“神机营，集火射击！骑兵按兵不动！” 京营火铳齐鸣，铅弹如蝗，勇卫营佯攻骑兵队形却丝毫不乱，几匹战马中 “弹” 后，骑士们迅速调整，继续冲锋，硬是将京营火力吸引大半。
就在此时，黄得功亲率主力突然转向，如黑色闪电般首扑京营右翼。“杀！” 勇卫营骑兵齐声怒吼，手中特制的包着软木刃的弯刀寒光闪烁，所到之处，京营骑兵虽未受伤，但身上的 “示败红绸” 纷纷被挑落，宣告 “阵亡”。
孙传庭早有预判，立即挥动令旗，京营步兵方阵如铁桶般迅速转动，盾牌如墙般围拢过来，同时骑兵从两侧包抄，将勇卫营骑兵死死困住。“变鹤翼阵，分割敌军！” 孙传庭高声下令，京营步兵阵型一变，竟将勇卫营骑兵切割成数段。
黄得功面对危局，大喝：“结锥形阵，冲其薄弱！” 勇卫营骑兵迅速聚合，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如同一柄利锥，硬是在京营阵中撕开一道口子。但孙传庭反应极快，即刻调动神机营变换射击角度，“演习箭矢” 带着白灰囊如雨点般袭来，勇卫营骑兵前行受阻，伤亡不断增加。
见强攻不行，黄得功突然改变策略，指挥骑兵佯装向西北突围，待京营骑兵追出大半后，又猛然折返，首取京营右翼。孙传庭冷笑一声：“早防着你这手！” 他提前布置的伏兵从侧翼杀出，与回防的京营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一时间，勇卫营骑兵陷入重重包围，“伤亡” 人数急剧上升。但黄得功依旧镇定，他发现京营在连续变阵后，步兵与骑兵的衔接处出现了短暂混乱，尤其是东南角的方阵移动稍慢。“跟我冲击东南角！” 黄得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带领剩余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去。
孙传庭立刻调集兵力支援，同时命令神机营以交叉火力封锁。勇卫营骑兵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不断有骑兵被 “击毙”，但他们悍不畏死，硬是冲破了京营的防线。
京营阵型出现缺口后，孙传庭并未慌乱，迅速组织兵力进行反击，试图重新合拢包围圈。他指挥京营骑兵从后方迂回，步兵则组成拒马阵阻拦，同时神机营不断进行火力压制。勇卫营骑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黄得功深知不能陷入持久战，他观察到京营中军的指挥旗频繁挥动，判断出孙传庭正在此处调度全局。“擒贼先擒王，冲中军！” 黄得功一声令下，剩余骑兵孤注一掷，向着京营中军杀去。
孙传庭见势，冷静地将中军精锐调出，组成环形防御，同时命令两翼部队回援。双方在京营中军展开了激烈厮杀，勇卫营骑兵虽然勇猛，但面对层层防御，伤亡过半。
关键时刻，黄得功发现京营两翼回援部队的速度不一，左翼骑兵因地形稍缓，行进较慢。他当机立断，分出一部分骑兵，绕道突袭京营左翼。这一招打了孙传庭一个措手不及，京营左翼顿时大乱，整个阵型也随之动摇。
随着时间推移，京营在勇卫营的不断冲击下，“阵亡” 和 “受伤” 的士卒越来越多，阵型彻底大乱，再无回天之力。
一个多时辰过去，朱振明见状，下令停手。看着满身白灰却依旧斗志昂扬的勇卫营骑兵，再看看士气低落、阵型溃散的京营，他高声说道：“这场演练，勇卫营虽‘伤亡’惨重，但成功击溃京营阵型，打乱其指挥体系，当属胜者！” 他扫视全场，继续道，“京营在孙传庭的指挥下，防守严密，战术灵活多变，多次将勇卫营逼入绝境，值得肯定。但勇卫营以少胜多，黄得功临阵应变之能更是可圈可点。双方都要吸取教训，加强训练，为大明锻造一支真正的强军！”
张维贤与孙传庭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臣等定当吸取教训，加强训练！”
朱振明却是心中暗暗发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大明军队，必将重现大明太祖、成祖年间的辉煌！
夕阳之下，朱振明望向京城，下令道：“勇卫营及京营精锐，按计划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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