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抵挡不住那股力道，忍着疼痛，俯身而上，欲要起身，又被压下。
“别动。”严枭粗喘出声。
她要来驰骋他，以缩减夜榻次数，但她那点力道，小打小闹一般，浅尝可以，止不了他现在的渴望。
冯凛看过去，那窗子被人开了半扇，一条纤腿如莲茎颤在男人肩头，脚趾绷着，犹自可怜。
他并非想要去看，但他也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才能闹出这般动静。
他又往亭子里挪了挪脚步，背过身子去，那窗子口探出女人半面身子来，他知道，窗下是一方软榻，两人正在软榻上行到酣畅处。
蓦的，一声惊呼从房里传来。
“你来癸水了？不对！怎么淌这么多血！？”
“冯凛！去喊郭沛来！快去！把女医也传来！”
书房里，是掩不住的血腥。下人们垂着身子端出一盆盆血水，不敢睁眼细瞧。
郭沛小心翼翼将白娟布上的两团肉球包起来，又被严枭呵斥着展开。
只有大拇指大小的两个肉馕，是从女人的身体流出来的。
郭沛揣着手，甚是为难琢磨了一番言语才道：“夫人怀有3个月的身孕，是，是双生子，这般是受不住……受不住房事的……”
“滚！”
一声嘶吼，划破死寂如荒冢的相府，郭沛颤了身子，抬眼时看那男人眼尾通红，僵立在软榻旁。
他不敢啰嗦，身子一垂，脚步迅速。
“回来！”
人都己经走到房门口的郭沛，又忙滴溜着脚步折回，站在远一些的书架旁，等着吩咐。
他知道，这男人失了孩子，还是双胎，这是莫大的福气，就这么白白流失了去，定是悔愤交织，要寻人出气。
严枭怔立着，双眼紧紧盯着榻上女人，看她面色惨白，汗水淋漓，正被女医喂着药水，却是尽数吐出。
他走到桌旁，看着素娟包裹下的两团血肉，顿觉喉间腥涩翻涌：“给你半月时日，把她的身子调理好，本相的话，你可清楚？”
郭沛哪有选择余地，几番忐忑之下连连点头应下，立下言誓：“老夫定将夫人身子医好。”
便背过药箱，脚步匆匆离开房去，再迟一刻，他担心遭受牵连，性命不保。
“你也出去！”严枭回过身去，袖袍拂落了桌上的茶盏，陡然惊出一声碎裂。
人一离开，房里便只剩下两人。
严枭攥紧袖子，犹自不敢上前，更是不敢看那桌上鲜血淋淋素娟。他狠厉半世，从未有不敢做之事，而今却是双手哆嗦，心闷郁结，本要抬脚朝榻边去，脚步一迈出，却先踉跄了几下。
他想要孩子想到快要失心疯，如今这送来的儿子却成了两团肉馕，让他满腔悔愤无处倾泻，更恨天道不公，不如他意！
那榻上的人落了泪，朝他伸了出手，严枭踉跄过去，将人抱在怀里，抹去她脸上泪水：“哭什么，还会有。”
他从未宽慰过人，嘴里道不出好话来，出口成刀，心里装着的恨比爱多，但若有孩儿，他会把爱留给自己的孩子，是要比他父亲做的更好，更称职，也要让那黄泉之下的男人颜面无存！
姜容摇头，握住他的手，指尖点在他手心里：“你若对我还有一丝情分，就放我离开。”
“你休想！”严枭攥住那只手指，身子轻颤，他连离开二字都听不得，一张口，就是恨海滔天，“如此足矣看清本相对你无半分情意！”
泪水又落下了，窸窸窣窣，沾湿了他的手指，严枭捏着袖子擦干净，却是堵不住她眼睛里的天河。
她是将他从心里剜出去，与他隔着天河做一对地下天上夫妻，他岂能允许！
“你把莲花刀捅进本相身子时，可有哭成这般？”严枭伸出手，覆上那双眼睛，不让泪水涌出。
他见不得，不愿看，不想看！
泪水从指缝里溢出，严枭将人抱得更紧，似这般就能推翻适才的后悔之言。
他如何都说不出那些下贱之话，情情爱爱，与他此生无缘，追根结底，也不是无半分情意，纠葛这么久，是有几分，但他归根为恨。
姜容伸出手去，在他手背上写下：“我，心仪过你，是爱，我，爱，你，你可有，爱我？”
严枭垂着眼，看她手指颤抖，落在他手背上，让他也跟着抖了几下，喉结滚动几涌，脱口而出：“不爱。”
旋即，唇便落在眼角，堵住她的泪水，也堵住他的一腔反悔。
她又开始在他手背上画字了：“那你，把，木簪，还我。”
严枭摸着头上簪子，一支破棍子，连雕花都未有，那日却让他欣喜得像个毛头小子，整日戴着不曾脱下，下贱！
“不给！”
说完，严枭又将人脸颊拘在手掌里，盯着那双枯水一般眼睛：“不要想！无论你去到何处，都是本相的妻，死了都是！”
他总有道不清的预感，她要离去了，离他而去，他不接受！但让他说他爱她，他也做不到！
让他爱一个曾杀过自己的人，是把刀递给了敌人，再把心剖出来一次，给人践踏，他做不到！
“你睁眼！我让你睁眼！”严枭低吼着，只看她闭着眼，如死去了一般，就让他发疯，从喉间挤出的话哆嗦了几下：“我，我杀了你！”
那只手指慢悠悠又抬了起来，似把他的命也拖了起来，落在他手上被他握住，却见她抽出，在他手心里画出：“我，想看千影兰……”
“本相让人去找！”
手指又落下了，有些冰凉：“我想，让你去，就在城北，我梦到，我们的孩子，他们喜欢那处。”
“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
严枭起身之际，走到桌旁，将那染了血的素娟放进骨盒，抱在怀里，撩袍出了房。
什么千影兰、万影兰，没有他严枭找不来的东西，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能给！
但他知晓，她不喜吵闹，更需要静养，临走时他带走了冯凛，只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夫人。
城北离这处并不远，一日的路程，到时他把那千影兰移到他相府里，在他孩儿的坟墓旁也栽上这花儿，日夜相伴，祈他们早日投下，再来他严家，做他严枭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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