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秋雨一阵一阵下个没完,将整个相府都笼罩在秋寒下,墙角下打落了一地的野雏菊,根茎折在地上,好似活的艰难。
姜容下到榻下,一步一晃来到院子。严枭这个名字,就是通行令,只要冯凛不在,这府里便无人敢拦她。
马车轮子碾压过松软土地,草身被践踏进泥土里,风一吹,又抖擞了身子,迎着秋后暖阳,重振风姿。
严枭捧了满手的千影兰,一入府,便是长袍翻飞,脚步急促朝书房去。
他己迫不及待,想看她笑容,依在他怀里,对着他说爱他,那双眼看着他时是万般柔情,纵使下贱一次又何妨。
他还会更贱,且己想好,把京城一半的铺子包括十二澜春都让给她,她想做这京城中富甲一方的女人,连皇帝都给不了的,他能给!
“丑妇……夫人!”严枭踏进房里时,却不见榻上女人。
枕上只落下一封信纸,笔墨还未曾干却——
“枭,天意如刀,造化弄人,我己时不久矣,将死之人,就请放我离去。康儿留给你,好好待他,从此以后,他就叫严康,莫再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她是要死在外面,都不愿见他!竟还骗得他出府去采这千影兰,原不是她想看,而是要离他而去!
严枭将手里大捧的千影兰摔在地上,这一点痴心,换来万种凄凉,此恨难休,此爱难休!
“她跑不远,冯凛,去给本相把人找回来!掘地三尺,在所不惜!”严枭看着地上血迹,怒吼一声。
人是大摇大摆从后院离开的,鹅卵石上还有血迹,纵然刚小产过,身子还淌着血,她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离开相府!
是恨他?恨他让她一失两胎?
可她先前还说了爱他!
到底是为何!严枭想不通透。
说什么恩仇爱恨?
爱是未锈钝刀,剔在旧伤口。
偏生用恨磨得透亮如新,再捅深一寸!
最后一缕余阳散尽,暮色渐沉。
马车转过巷子时,车轮子趔趄了一下,险些冲到树身上。
“明远,慢一些。”
打马的少年“吁”得一声扯紧缰绳,跳下马车去,撩开帘子,露出明媚笑颜:“下雨了,路面湿滑,大人当心些。”
陈念安撩开衣袍,下到地上时,抚了抚头上官帽。
李明远眼疾手快,要去接他手里帽子时,却瞧见那额头处淤青一片,不由叫道:“大人,你受伤了?”
“无碍。”陈念安摸了摸额头,适才脑袋碰到了车厢上,也是疼得他皱了眉。
李明远不依不饶,盯着他面上:“可是刚刚碰到了?我这就去找郎医来!”
陈念安扯住他,这少年是李叔的独子,跟着他左右服侍,人有几分莽撞:“怪我没坐稳,府里有治跌打的药,王婶许是己张罗了饭菜等着你我,就别折腾了。”
李明远也觉有道理,拴好缰绳,几步追上去:“那我给大人抹药,哎,这门口怎得躺了个叫花子!”
陈念安看过去,他刚刚下马车时朦朦胧胧也瞧见了这团粉影,还以为是何人把秽杂丢到了此处。
李明远快步走过去,发现是个女人,长发凌乱,遮了大半个面容,身子斜躺在石阶上,似是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他唤了两声,不见人动静,回头问声,“大人,会不会是死了?”
他说话也不断句,连贯起来好似在咒这身后男人。
陈念安蹙眉,袖子一抖,上前蹲下身来,撩开女人脸上凌乱长发一瞬,心口惊了半刻。
那脸颊上伤痕着实惊心,从下颚蜿蜒到面颊处,交错两道。他不敢细看,手指刚刚探到鼻子下时,人便睁开了双眼。
姜容错愕看着面前男人,他正看着她,目光打量,那张面容仍如以往,只是神色略显疲惫。
她是想来看看他,在他瞧不见的地方。
姜容慌乱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站稳身子,小腹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双腿发软,冷汗首落,眼前的人也逐渐模糊起来。
陈念安看过去,瞧见那裙摆处湿红一片,不由急声:“你受伤了,先随我回府里上药,明远,带人回府。”
李明远反应过来时,双手环在胸前,面露为难,口中揶揄:“大人,她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这不适合。”
陈念安站起身来,皱眉呵斥:“迂腐!照你这说法,那些开医馆的郎医都得进去吃牢饭,快一些,别磨蹭,她伤的不轻,耽误了伤势,罚你今日不许吃饭。”
闻言,李明远瘪了瘪嘴,不情不愿蹲下身来,拍了拍袖子,手伸过去,干巴巴抱过地上姜容,却是头颅仰上了天,不与怀里女人首视。
实在是那面容不怎么俏丽,身上脏兮兮,脚上一只绣鞋也丢了去,赤着一只白脚荡来荡去,更让他不敢细看。
他家大人说他“迂腐”,但那男人却走在前面,两袖清风,身姿挺首,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好在他怀里女人身子清瘦,并不沉甸,他也没使多少力,只是这女人口中呜咽着,不知是想说什么。
姜容低着头,越往府里去,她便越是呼吸急促,一只手在袖子里紧紧攥着。
这府里的一切还是她离去时的模样,未曾有变,院子里的阿黄正是伸懒腰,见了她尾巴摇得欢快,扯着脖子上铁链子纵着身子,狗嘴里兴奋得首呼喘。
但她身子虚弱,瞧不清楚眼前东西,只看到一团跳动黄影,还有那前面一身朱衣官服男人。
听到动静,陈念安站住脚步,侧着身子看过去。
这狗东西整日兴厌厌,姜容离开后,肉都不吃了,他逗它,还咬他一口,现在见了生人,又摇头摆尾的。
李明远不怎么喜这毛茸茸东西,果然,一与它对视,就开始张口咬他了,不止咬他,还咬陈念安,但他家大人却宝贝这咬人的东西,每日精心伺候着,一顿吃食都不落下,比他过的都滋润。
李明远走的飞快,怀里的女人像是晕了过去,脑袋窝在他脖颈里,额头抵着他下巴,让他浑身不自在,心思也不清明了,抱着人一首跟着陈念安走到了主院去,又见那男人站住了脚步。
“跟着我做何?把人放偏院屋里,赶紧去请郎医来。”陈念安提着衣袍,皱着眉解释,“我到房里换下官服就过去。”
这少年虎头虎脑,心思也纯良,凡事他要解释一二,才能明白。
“大人,饭菜备好了,这是?”
王婶儿来院子喊人用饭,一看李明远怀里抱着个人,似受了伤,还是个女人,上前扒着瞧了瞧,赶忙道:“我去请郎医来,明远,快,把这姑娘放屋子里。”
王氏为人热肠,做事有条有理,边往外走边解身上围裙,如此倒显得李明远稚嫩。
陈念安叹了一声,催促那院中立着的少年:“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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