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花期错落两心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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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花期错落两心迟

 

李明远连连点头,抱着人又一路走到偏院,踢开房门,将人放在榻上。

而后该如何做,无人教他,只看着榻上奄奄一息女人,突然想到什么,便把锦被展开给她盖上。

遮上后,想了想,心觉不妥,绣鞋还未脱。他又掀开锦被,摘掉女人脚上只剩一只的绣鞋,重新遮上被子。

但这被子是遮到脖子下好,还是胸口好,李明远拿不准了,抓耳挠腮了一阵子,来来回回折腾着。

陈念安换了身常服,进到屋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几步走过去,怔然问一旁李明远:“人死了?”

他记得这女人前一刻还好好的,只是受了些伤,现在就头蒙被子,魂归天际了!

李明远拂着袖子回道:“没有,还活着。”

“你这人!”陈念安愠怒一声,伸手拉开那脸上被子,将人露出,“你盖住她脸做何?”

李明远委屈,欲要辩上几句,他是怕这女人冷了,但他刚要张口,便见王婶儿带了郎医进来,又堵住了话头。

这厢,郎医坐在榻前给人把脉,他就又站不住了,看陈念安端坐在椅中饮茶,便跟着坐过去,只手把茶,喝了三杯,就倚进椅中,左顾右盼。

他没他家大人性子稳当,总存不住气,儿时门口过路的相士曾给他看手相,说他八字纯阳,日后会是个挥鞭子的将军,也算是蒙对一半,现在他的确挥上了鞭子,不过却是个赶马的车夫。

李明远撑着脑袋,看郎医把脉,恨不能取而代之,险些给他等睡过去,半晌才见老郎医动了身子。

“这位姑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不能再随意走动,老夫回去抓几副药来,吃上一阵,方能痊愈。”

这话李明远听得云里雾里,陈念安瞧了眼榻上的人,眉宇收紧,起身与郎医道谢,回头不忘吩咐:“明远,随许郎医去拿药。”

李明远临去之时,忍不住发问:“何是小产,那郎医嘀嘀咕咕说的是何意思?”

王婶儿走过来,低声解释:“就是女人滑胎,失了孩子,好了,快些去了好回来用饭。”

李明远虽懵懂,却也知事态沉重,遂不再多言,敛容垂首,紧随许郎医身后,步履匆匆踏出院门。

暮色西合,屋内更显晦暗不明。

姜容抬眼看过去,见那男人正踱步走来,站在榻边,挡住了半璧光亮,拉长的影子落在锦被上,一片暗沉。

陈念安拢着袖子,看向榻上女人:“姑娘叫何名字?”

他总要先问明身份,且他总觉这眉眼熟识。

姜容张口间却是先湿了眼角,她要如何告诉他,她是何人。

他己认不得她,离别时那番幽怨是断情绝意,插进他心口的凤头钗己将两人的情分荡平,便是念着她也只留余恨,如今她变成这般,更是亮不得身份。

她伸过手,攥住他袖子。

陈念安兀自诧异,她竟红了眼眶,泪水含在眼里,更是笃定了他的猜测。

他的手被人从袖子里扯出,纤细指尖落在掌心里,是丝丝缕缕的冰凉,陈念安垂着眼,刚散开的眉头又拢在了一起:“这是?”

姜容摇头,口中呜咽着比划。她是想写鸿雁的鸿,但她总记不得写法,他曾解读过多次,淮南鸿烈的鸿,是鸿雁的鸿,意为大明道之言。

她念的头一本书,就是淮南鸿烈,却是晦涩难懂,需得他逐字分析给她听。

陈念安看她指着自己,在他手中画着什么,心口莫名沉闷。

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即便那日在林中时这女人戴着面纱,但她脸上的伤痕,还有这满口呜咽,开不得口模样,也知她就是严枭的那个唤作黎子姝的夫人。

但他却未有拆穿,虽他不知这女人为何会晕倒在他府门口,却是熟知严枭的为人。

“阿葵,你的名字。”

姜容抬头看着他,目光呆愣,她仍是握着他的手,润如玉,清如竹,是他的温度。

陈念安眉头一锁,那女人以往等着他解读意思时,也是这般神色,他不动声色抽出手,道:“蜀葵,向阳而生,娇艳明媚。”

说罢,他又笑了笑,忍不住为其解惑:“别误会,我是觉得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该自洽之明澈,亦皆泰然处之,便如那句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姜容塌着眉眼,稳了稳快要崩坏神色,这男人还如以往,不说话时,冷淡如冰,说起话来时又滔滔不绝,要让她耳朵生疖。

往日她都冷眼待他,恨他,怨他,不理会他所说所做,故意与他南辕北辙对着干。

但现在,她倚在榻上,盯着他磕动双唇,听得认真。

分离了太久,姜容看得出神,目光一寸寸落在面前男人面上,一举一动,一袖一靴,都不落下。

陈念安顿了声,被人这么盯着才回过神来,他竟一时没能忍住,悬河泻水般说了这一年多来最多的一次话,如往日与那女人解惑一般,开了口,就再也闭不上。

看眼前男人停了下来,姜容指了指他,又放在耳朵上,告诉他:“我爱听,你讲。”

陈念安抿了嘴角,看她笑着眉眼,脸颊上的伤痕也扯出了柔情,这张脸是陌生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她,他总能想起那个女人。

姜容看他清了清嗓子,却是撤开脚步,坐向一旁椅子里,再一看门外,才发现是那唤作李明远的少年进了来,手里端着碗汤药。

那少年撩帘而进,脚步生风,穿一身红白交领广袖袍,烈阳映雪般刺目,行止间便似云海翻腾。腰间紧束一条玄色皮革革带,勒出劲瘦的身形。额覆一抹冰蚕丝抹额,一碗汤药端得趔趔趄趄,不甚稳当,先是看了一眼椅中的陈念安,站着身子踌躇开口:“药熬好了,大人。”

姜容总觉那一句“大人”从这少年口中喊出时,显得割裂,这少年如何看都不像是个下人模样,且她好似在何处见过这少年。

想了半晌才记起,几月前,就是这少年,驾着马车撞倒了她,被她要去了五两银子,原那日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陈念安!

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

掀开旧事,非关山河,冷冷映着浮生己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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