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枭痛苦喘息着,一双眉头紧蹙,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是彻骨的寒冷。
他蠕动着双唇,哽咽问她:“为什么,娘子,这是……为什么,昨夜你与我的恩爱,又是为何……”
躁动声传来,姜容看过去,是牛福生带人追了过来。
她抽出莲花刀,看面前男人脚步不稳后退了数步,跌进身后土坑里。
那土坑是村东头的牛二尤给自己亲爹挖的坟坑,只是他那亲爹人还未死,坟墓便是早己挖妥。
“娘子……”严枭趴在坑底,泪水溢出时,雨水打进眼睛里,犹自吃痛。
事到如今,他仍是念着她,唤出的一声声“娘子”犹如子规啼血。
他仰头看着那坑边站着的女子,冰冷泥土洒在他脸上时,让他肝肠寸断。
她杀他犹还不够,竟还要活埋了他!
究竟是为何……
他为何会这般心如刀绞,既是她不爱他,又为何会与他耳鬓厮磨,喊他相公,与她那一夜贪欢弄爱让他以为,爱就是长相厮守,她是爱他的。
严枭大笑出一声,看着坑边上埋土的女人,神色凄厉:“姜容啊姜容,你这个负心之人!我严枭来世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姜容埋好坟坑时,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她看牛福生追岔了路,跑到了另一条林子里。
严枭最后的那一声凄厉诅咒让她心口发颤,可他终究会有想起来的一日,这样的人,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
姜容沿着前几日探过的竹林道一路奔跑,逃出了那石牌坊,却发现不是出村的路,几经辗转,竟是又回到了桃花林里的坟坑旁。
姜容是彻底筋疲力尽,几近疯癫,这个坟坑好似个魔咒一般,让她不断徘徊,都又重新回到此处。
此刻,桃林中风雨之声大啸,姜容又想起严枭的那句诅咒,似就在她耳畔,一声声划过凄厉,找她索命。
她大叫一声,狂奔出桃林,这无声的诅咒似孽缘深重,挥之不去,无论她躲到何处,缠上了,便再也逃脱不开!
雨夜里,姜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脚上的绣鞋早己不见。
她赤着两只脚,如无头苍蝇兜兜转转,跑过湖边时,看到了牛大龙和牛小龙的尸体,脚下一个不稳,被绊倒在地,又跌跌撞撞爬起来。
地上的,好似是宜苏的尸体,衣不蔽体,死状凄惨。
这一夜,是噩梦。
姜容从不知自己竟这般能跑,一双脚似乎停不下来,跑在山坡上时,脚下一滑,便顺着泥坡摔了下去,一路滚着身子往下跌落。
廖远山扯着缰绳,面露担忧催促前面男人:“念安兄,前面似己无路,你我还是尽快往回走吧。”
他与这男人出来寻人己有多日,依着这男人所言,也寻遍了京城周边栽石榴的乡下,皆是没有半分音讯。
现在,天己是快要放亮,那男人执意要走这小道,险些迷了路去。
陈念安撑着油纸伞,轻轻拍了拍身下马儿,以示安抚。
他听到了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不顾廖远山的劝阻,翻身下马,踩着泥水跑过去查看。
越靠近,他心跳越快,耳朵边的哭泣声也越清楚,是她的!
“姜容!”
陈念安扔了手里的油纸伞,抱起泥水里的女人。
晨曦足够亮堂,他瞧清楚了她的脸庞,上面满是伤痕和血水,凌乱长发粘在脖子上,身上几片蔽体的布料子湿漉漉、脏兮兮。
廖远山也跟了过来,瞧见这般,也是一惊,又抬头看了一眼西下,道:“念安兄,方才容姑娘滚下来的地方,可是上面的山坡?”
陈念安无暇顾及廖远山的问话,只顾脱下身上外袍,裹住怀里女人的身子,抱过她上了马背。
雨过之后,尚书府里的海棠花开了一茬新的花势,竟是各个顶着脸儿,竞相开放。
陈念安一连告假多日,听说是照顾姜容,皇帝自也是安心允了,且还派了尚仪监的总管太监往尚书府里送了不少的好药材,安排德高望重的御医把脉问诊。
“吃些莲子羹吧,益气补血的。”陈念安舀了勺手里的汤羹递过去,老大半晌,不见躺椅里的女人有动静。
这大半个月来她都是如此,眼神空洞,寡言少语,以往还能与他斗嘴谈笑问学,现在虽是身子骨养好了,但精神越发不济。
他也曾问过她失踪的这几日去了何处,她也如实回答,但却叫不出村子的名字。
陈念安放下手里的汤勺,闭着眼睛细细听着。
如今她内里外里都极其安静,唯一的,提到“严枭”这两个字时,她才会回过神来,目露惊恐,口中遮掩,矢声否认只道不曾见过。
可他如何瞧不出这撒谎的神态,却又听不出她心里任何回荡。
她竟在心底建了一座门,她不出来,也不让他进去,更是听不到任何的异样。
自从她在街市失踪后,他也鲜少带她出门了,这会儿陈念安也心急,担心人再憋出病来,又道:“我请戏班子来府里唱曲儿,你想听什么?”
姜容点了点头,没说不想,也没说想。
陈念安仍是吩咐了王婶儿去请西城的赵师傅来府里搭台子唱曲儿。
尚书府的后院里,是许久寂寥后的热闹。
戏台子搭的不大,人却齐全。
听曲儿时,陈念安仍是一只手握着她,不曾撒开。
他查看过那手臂,她失踪前一日时,他摸到了那处的黑鳞,如今再看,白白净净,不见异样。
他也没敢用那符纸,前几日他曾试过把符纸贴在床头,不知是她病未痊愈,还是真的因着符纸起了作用,竟让她昏迷了好几日,浑身滚烫,也吓得他不敢再使那符纸。
但严枭这名字,成了她的心头劫,也成了他的疑惑,唱戏的师傅打着腔调念了句:“剑胆琴心斩枭雄。”便是见她一哆嗦,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陈念安虽心有郁结,却不敢强迫追问,夜里给她搓澡时,试着提了一嘴成亲之事,不见她反驳,才缓下心思道:“过去的便让它埋进土里去,成了亲你想去何处,做什么,都随着你,但是不能瞒我。”
看她趴在浴桶边急促喘着气,一张面容惨白,陈念安止了话头。
她怎么又惊到了,他说什么了?哪句话惊到她了?埋进土里?她被人埋进土里过?
陈念安心中一惊,丢了手里的帕子,几下将人擦拭干净,放到榻上,他也脱了靴子,躺上去抱过她:“你有什么便与我说,寻你的这几日我夜夜难眠,你告诉我,可是被人欺负了去?你莫担心,明日我便派人去那地方,为你讨说法。”
“别!”姜容急急出声阻止,看他疑惑蹙了眉头,又不慌不忙解释道:“这几日我只是身子不适罢了,没有人欺负我,我的马车翻了,是他们救了我。”
陈念安伸了手臂过去让她枕着:“那我就更要去谢一谢人家了。”
她在左右逢源、半真半假掺话头,他如何会瞧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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