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冯天宝垂过头:“回姑娘的话,十六了。”
姜容打量着面前男人,几日不见,他又瘦了一些,十六的年纪,正是长身体时,他却是看上去比同龄之人要矮上一些,也瘦上一些,衣裳也不甚合身,整个人包裹在蓝布衣袍里。
她拔下头上金钗:“比我小些年岁,天宝兄弟,你过来。”
冯天宝抬着一双眼看过去,瞧见她手里的凤头金钗时,眼光闪了一下,又不动声色掩下,小心翼翼弯着身子走过去。
姜容把手里的金钗递了过去:“我留着这些也没有用,想是你比我更能用到它,留着,也比我带到坟墓里的好。”
冯天宝抬头,面前的女子正坐在桌旁,面含惆怅,他又想及那后谷之伤,身子抽搐了一下。夜里起榻上茅房时,他曾偷听到侍卫说过严枭连杀了两房妾室,以往只听说大房陷害妾室的,男人害自己妾室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严相为人实在狠厉,这般美人儿怕是很快也要香消玉损。
但他揶揄着,未有接过那凤钗:“姑娘莫要乱说这不吉利的话。”
姜容却是笑了笑,不甚在意:“权当是为了谢你那日救姜容一命,拿着吧。”
冯天宝拢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终是垂过头,伸着双手接过她手里的凤钗,揣进袖子里。
他也是个懂事的,知晓这面前女人的难言之隐,遂又道:“姑娘有什么不如意的,可以与小的说,只要是小的能做到的,都会为姑娘去办。”
“替我到尚书府打探一下陈念安的消息。”
冯天宝垂着身子,点了点头。
这身子一垂,便是垂到了丞相府的书房里去。
严枭端倪着手里凤钗,把玩那上面坠着的红宝珠子,瞧得出来陈念安很是在意这场亲事,把皇帝赏赐的宝物全给镶到这凤钗上,可惜了那恶妇不识货。
如今那男人的宝贝疙瘩在他手里,挨他的打,受他折磨,夜夜还要服侍他,单是想着他便痛快。
严枭放下手里的凤钗,睨了眼地上男人:“她还说了什么?”
“姑娘让小的去打探尚书府的消息。”冯天宝跪俯着身子。
一时的好处,和一辈子的饭碗他还是分得清的。姜容待他再好,都比不得眼前这男人能给他的多。
严枭不屑嗤笑一声:“回她的话,就说陈念安死了。”
冯天宝点头时,己然站起身来,身子却仍是弯着,低低道出一声:“小的明白。”
严枭眯起眼睛:“你倒是实诚,不过这凤钗上的宝物是鸽子血,价值连城,你在本相府里干上两辈子,都还买不到这么一颗宝物。”
闻言,冯天宝瞪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是惊愕,还有他不敢坦露的悔恨。只瞅了一眼那金钗子,他又急急垂了头去,一双手抓紧袖子,那双眼睛睨过来时,让他浑身发颤。
严枭倚进椅子里,将那神色尽收眼底,笑着道:“你放心,本相不会亏待你,这金钗你拿了也无福消受,下去找账房先生,领一年的月钱。”
冯天宝一时错愕,反应过来时满心欢喜跪在地上叩上一头:“谢大人赏赐!”
今日他算是在生死富贵边缘徘徊了一回,叫他心惊又胆战。
日落晚食时,房内闷热,严枭让人把饭菜布在了亭子里,便是满桌的珍馐,他也没几分食欲,这会儿端着茶盏吃了一杯茶水,犹觉心闷,紫笋味道寡淡,不合他胃口,他又让人添来了一些陈茶。
姜容站在窗子下,看下人们端着饭菜忙活着来来去去,都往不远处亭子里涌
现在天都快暗下来了,也没人来请她去用饭,但她知道,那男人回了府,却是没如往前般先来屋里,估摸是嫌热,她也闷得身子发汗。
姜容推了房门,大摇大摆往亭子里去。一路上,也没人拦着她,走到长廊时,她正瞧见端着瓜果的冯天宝,两人打了个照面。
一见她,这少年便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姜容皱了皱眉,抬头看到那男人正坐在亭子里吃茶。今日他换了件绛紫衣袍,头上玉冠就没脱下过,即便穿得再华贵,内里不过也是个牲口。
但姜容又觉不对,今晨这男人临走时穿的还是玄色衣袍,是回府时在旁处又换了一件?
这厢姜容己是走到亭子里,她也不拘泥,裙子一撩便在那男人的对面坐下。
桌上只有他跟前的一副碗筷,显然没有要她用饭的意思。
姜容站起身来,弯着腰伸过手去,明晃晃端过严枭跟前的碗筷,坐下后盛了碗鸡汤,低头尝了尝,发觉并不油腻,放了果醋,遂又伸着手盛了第二碗。
老大半晌,姜容手里的筷子就没歇过,在她看来,这男人不吃,也浪费这碗筷。
但那嫩、水灵灵的圆果子姜容没见过,一放进口中,呲溜着滑进了喉咙,尚未来得及细品,便又夹了一筷子。
冯天宝站在一旁,看了清楚,也捏着把汗水。那荔枝大老远从南国船运过来,皇帝都不得常吃。相府里入了伏,一大笔开销都是用在这荔枝上。
严枭是出了名的犹爱吃荔枝,也是一早便让人张罗购入,奈何等了一月有余,今日才运来二十来颗,厨子做了这么一道蜜煎荔枝,现在一大半都进了那女人的肚子里。
他又看向那桌旁男人,果见沉了面容,峰眉皱着,茶也不吃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女人。
她是半点都没给他剩下,最后一颗夹了半晌没夹到,滑到了桌子上,算是给他留的。
姜容吃够了,拿帕子拭了拭嘴便要起身,却是陡闻一声惊动。
茶盏碎裂开来,亭子外伺候的下人皆是跪了下去,垂着身子。
姜容却是不知这男人哪里又不对劲了,架势堪比皇帝,便是皇帝都没他这般喜怒无常。现在她己有五个多月身孕,受不得惊吓,被他这么一撺怼,肚子一阵阵酸痛。
严枭睨过去,看她双手护着肚子,轻纱下,那小腹己是隆起,将裙身顶得微微凸起,那些荔枝,是全都吃给了陈念安的种!
这该死的!
“陈念安己经死了。”
姜容回头看着那男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让人猜不准意欲何为。
是要看看她会如何?
她是难以心安,憔悴惆怅,但还没到要死要活地步。
她会轻生,也是因他的桎梏,让她失去了自由,和陈川一般,让她厌恶!
且她隐约感觉,陈念安没死,不管旁人如何说,她都坚信,那男人不会死!
姜容收回目光,不去看那桌旁男人:“你若想去殉葬,我也不拦着。”
冯天宝骇得缩紧了身子,这话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都不敢大放厥词,也是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动着身子,以免待会儿见了血波及到他,且他偷偷抬头时,己是瞧见那男人阴沉模样,不消片刻,狂风暴雨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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