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艳阳晴天,刚刚过完新岁,丞相府里仍是喜气一片,幡胜和红灯笼都没摘下,便又迎来了一桩喜事。
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女人凄厉叫声,下人们个个垂着头立在主屋外等着传侯。
“夫人,再用力试一试,就快了,夫人。”稳婆满面焦急,看那榻上的女人脸色苍白,己然再无他力。
给这些贵人接生,不同其他,那些粗鲁的手段在这里使不得,且产妇最忌遇横产,胎儿宫位不正,是会一尸两命。
可她哪有脑袋担待得起这罪责,丞相大人就在一旁的椅子里坐着,毫不避讳盯着榻上一举一动。
但她抬头再一看,那榻上女人己是闭了双眼,快要昏过去,这眼睛要是闭上了,怕是再无力回天!
稳婆急急唤出一声:“夫人!”
严枭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来走过去。稳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哆嗦着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滚过去候着。”
一声呵斥,稳婆不敢怠慢,忙起了身子退到一旁去站着。
严枭撩开衣袍坐下,看了眼被下,回头冷声:“水!”
侍女忙端了温水上前,严枭将手浸透温热后,拿帕子简单擦拭几番,便是垂下眉眼,将手伸进被子下,一只手探腔掏体,拨正胎儿,另一只手按上小腹,一下下顺着隆起肚皮,将其胎儿往外拨弄。
稳婆目露惊色,犹不敢出声,她虽从业多年,在接生之事上经验丰富,今日比之一个男人,却倒是自惭形秽。
顺了半晌,见那肚皮猛得一颤,欲有宫缩之象,严枭在被下瞧了一眼,见胎儿头己露出,冷呵一声:“睁眼!”
他是怨怼这恶妇的,平日与他叫嚣时上蹿下跳,不消安生,生个孽种就要死要活,翻了肚皮的蛙儿一般一动不动。
那只按压在孕肚上的手下了几分力气,惊得姜容惨叫一声,抓紧了身子褥子,一阵剧烈疼痛让她苦不堪言,化作一声声凄喊。
不过半炷香时刻,严枭从被下抓出一条通体血色婴儿来。
这婴儿面色乌紫,闭着双眼,不发一声。
稳婆见此,上得前去,急声:“大人,孩子憋住气了!”
严枭面色一沉,翻过婴儿身体,阵阵巴掌落在那生嫩屁股上。
不过片刻,一声咯咯笑声传来,惊了屋里所有人。
只闻孩子初生啼哭,哪有笑着的,此般并不是个好兆头,笑是心音,婴儿初笑,乃是心神散乱之兆。
严枭将那婴儿的脑袋朝下,抓着两条肉嘟嘟小腿,又在屁股上甩出几个巴掌,终是闻得一声啼哭。
稳婆见状,忙拿包被上前接过他手中小儿,喜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不见那男人喜悦,她又闭了口,垂头时瞧了眼被下,惊道:“大人,夫人撕裂了。”
“本相知晓!”严枭冷斥一声,回过头吩咐,“去让郭沛取针线来!”
桑白线任过针孔,又穿进肉里,如此又是惹得房里一阵翻江倒海嘶叫。
严枭冷着面容,不管那榻女人如何哭叫,都未曾手软。这伤口若是不缝住,内脏便会脱落出来,不假时日,人就去了。
“知道疼还怀这孽种!”
“你就好生受着吧!”
他剪断线头,站起身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稳婆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上前与他讨喜头:“是个男儿,与大人很是相像,大人福泽天庆!”
但那男人却陡然冷了面容,叫她一时怔神,不明所以。
“滚!”
稳婆再也不敢讨什么喜话,垂着头,低着眉眼,战战兢兢转过身去,临走时,严枭还夺走了她怀里的小儿,也是这临走的一眼,让她瞧见了那茶案上的孕妇分娩书籍,合着这丞相大人还是现学现掏。
屋内一阵寂静,只只闻得几声虚弱喘息和小儿的咿咿呀呀。
严枭一只手揣过怀里婴儿,低头瞧了一眼,怀里小儿白白胖胖,吃着指头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不哭不闹。
他撩开纱帐,坐上软榻,看向榻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冷笑一声:“本相说过,这孽种生出后,本相会亲自送他上路!”
姜容颤着身子,动了动双唇,终是又咽回肚里,闭上双眼。
她己无力与他争执,徒留满腔余恨等着他下手后,告诉他真相,在他心口捅上一刀。
他施在她身上的疼痛,她是要这男人加倍奉还。她不是个良善之辈,甚至是有几分残忍,明知与那小儿无关,那从她身上脱落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却成了怨恨!
严枭冷冷一笑,当着她的面,一只手伸向婴儿嫩藕一般的脖子:“你觉得本相不敢?”
但他却瞧那榻上女人闭上眼去,面上是毫无波澜死寂,从这孩子出生,她都未瞧一眼。
姜容缓缓磕动着双唇:“有什么是你严枭不敢的,动手吧,把我也杀了。”
“成全你!”
严枭沉着面容,手指落上婴儿脖子时,被那肉嘟嘟小手攥住了手指,放进小口中吸啜起来。
怀里的小儿瞪着两只溜圆眼睛看着他,小口吸着他手指也不忘朝他咯咯笑着,这般眉眼,还是有几分像那榻上女人,剩下的几分,他说不来像谁。
蓦地,他笑出一声,看着怀里的婴儿,眼神裹着刀子:“本相就赐你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严碌生,一世平庸,碌碌无为,陈念安的种,落在本相手里,是要成个废人!”
听着小儿咿呀声,姜容撇开脸去,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半晌,水雾又凝结成绵绵细雨,溢出眼眶。
这孽缘越结越深,似一张罗网,织得密密麻麻,谁都不曾逃脱。
一场大雪之后,积雪压着尚书府里柿子树,枝桠终是不堪负重,“啪”得一声折断在地上。
王婶儿惊醒过来,几步走到屏风后,瞧着榻上双眼紧闭的男人,心疼叹出一声,拿素布沾上温热药水,给榻上男人擦拭了一遍伤口,口中忍不住念叨起来:“大人,您快醒来看看吧,都己经开春了,今年是倒春寒,容姑娘还未有下落。”
她只知道她家大人好好的入了个洞房,就成了这般,且是容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倒水时,见那榻边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微不可见。
王婶儿站住身子,半晌,又见那手大动了一下,喜得她朝门外大叫:“大人醒了!廖大人,大人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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