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刚拧开门锁，混着烟味和汗馊味的风便裹着人涌了进来。
李志远挤过门缝时，西装裤膝盖处的油光蹭到了门框，他搓着手赔笑：“小宛啊，舅舅这两天眼皮子首跳，总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您怕我受委屈？”林小婉后退半步，脚尖精准踩住他蹭在地板上的鞋印，“上回在赌坊，您把我高中奖状押给放高利贷的，怎么不怕我委屈？”
李志远干笑两声，从皱巴巴的公文包里掏出个U盘，金属外壳还沾着咖啡渍：“瞧这孩子，舅舅这不是改邪归正了么！你看，顾氏新研发的智能医疗系统核心数据，我托人搞到的。你拿着这个给顾承渊，他不得把你当活菩萨供着？”
林小婉垂眸盯着U盘，表面磨砂质感下隐约有淡蓝色纹路——和上周财经新闻里报道的“顾氏内部文件专用水印”分毫不差。
她指尖轻轻划过纹路，抬眼时眼底漫上笑意：“舅舅这是从哪条‘正道’搞来的？该不会是顾氏信息部王主任的垃圾桶吧？”
李志远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别瞎说！”
“王主任上周三丢了个U盘，监控拍到是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捡走的——那格子衬衫，和您前天在麻将馆穿的那件，花纹像双胞胎。”林小婉抄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晃了晃，“再说了，顾氏的水印是纳米级防伪，您这U盘纹路都歪了半毫米，当我是刚进城的傻白甜？”
李志远额头冒出汗珠，正要辩解，林小婉突然把U盘塞进他手里：“不过舅舅一片苦心，我哪能辜负？明早我就拿给顾总看。”她眨眨眼，“说不定顾总一高兴，连您欠赌坊的三十万都帮着还了呢。”
李志远的眼睛立刻亮了：“小宛真是舅舅的贴心小棉袄！”他搓着U盘后退到门口，“那...那舅舅先走了，等你好消息啊！”
门“砰”地关上，林小婉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她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面存着今早蹲守顾氏后门时拍的照片——李志远鬼鬼祟祟往垃圾桶里塞东西的身影，被她用自拍杆从二楼窗户拍了个正着。
“坑外甥女专业户，这次让你先蹦跶两天。”她对着空气嘟囔，转身时高跟鞋绊到沙发脚，疼得倒抽冷气，“靠，这破沙发还是三年前捡的，等姐打脸成功，第一件事就是换个带按摩功能的！”
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林小婉踩着九点整的分针推门而入时，正撞上顾承渊冰刀似的目光。
“李小姐很准时。”他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夹，封皮印着“智能医疗系统数据泄露案”几个黑体字，“但有人告诉我，你昨晚收了份‘礼物’。”
林小婉把包往桌上一甩，掏出李志远给的U盘“咔嗒”插进电脑：“顾总说的是这个？”她点开文件，满屏乱码立刻跳出来，“您看，这哪是核心数据，分明是拿我当枪使的陷阱。”
顾承渊俯身凑近屏幕，喉结在领口里滚动：“解释。”
“水印歪了半毫米，文件后缀多了个‘test’，最绝的是——”林小婉调出顾氏内部系统登录记录，“昨晚十点十七分，有人用我手机连过顾氏Wi-Fi。”她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但我手机一首在出租屋，连的是2G网——毕竟穷，用不起5G。”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风声。
顾承渊盯着她手机屏幕上的2G信号标志，突然低笑一声：“李小姐倒是心细。”
“心不细早被坑死了。”林小婉托着下巴看他，“不过顾总该查查信息部王主任，他上周丢的U盘，现在在谁手里？”
顾承渊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她：“你知道多少？”
“知道有人想让我当数据泄露的替罪羊。”她歪头，“比如...我那位好舅舅？”
傍晚的老茶馆里，李志远盯着林小婉推过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他近三个月的赌博记录：“澳门赌场VIP卡消费三十万，地下赌坊借高利贷二十万，给小三买包八万——顾氏法务部的效率，比我想象中还高呢。”
“小宛你听舅舅解释！”李志远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被林小婉眼疾手快用茶杯挡住，“我就是想帮你在顾承渊面前立个功，那U盘里真的有数据！”
“有数据？”林小婉晃了晃手机里的监控视频，“您往顾氏垃圾桶里塞的，是提前伪造好的假数据吧？等顾氏发现泄露，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这个刚和您见面的‘亲戚’。”她突然凑近，眼尾上挑，“不过舅舅，你猜顾氏的黑客是先查到你买通王主任的转账记录，还是先找到你藏在麻将馆的账本？”
李志远的脸白得像张纸：“我...我再也不敢了！小宛你大人有大量——”
“不敢？”林小婉抄起桌上的茉莉花茶喝了口，“那你今晚就按原计划，把‘证据’交给你联系的买家。”她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推过去，“就说这是我给你的‘内部消息’。”
李志远抖着手捏起纸条：“你...你这是？”
“帮你彻底洗清嫌疑啊。”林小婉笑出小虎牙，“毕竟舅舅这么疼我，我总得投桃报李不是？”
深夜的顾氏大厦依然灯火通明。
顾承渊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匿名邮件里的监控截图——李志远鬼鬼祟祟走进某间酒店客房的画面，和邮件附件里的转账记录、通话录音，像链条似的串成完整证据链。
“李小姐今天下午去了老茶馆。”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监控显示她和李志远见面时，曾将一张纸条交给对方。”
顾承渊转身时，西装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查那张纸条的内容。”
“是。”助理退下前犹豫片刻，“另外，李小姐的背景调查...查到她父亲破产前，曾是国内顶尖的信息安全专家。”
顾承渊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
楼下的霓虹灯映在他眼底，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林小婉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感应灯刚亮起，就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个烫金文件袋。
她扯下袋子，封皮上“顾氏集团”的logo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拆开文件的瞬间，一张婚书样式的契约纸滑了出来。
最下方“顾承渊”三个钢笔字力透纸背，旁边留着一行小字：“明日十点，民政局。”
她捏着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抬头看向窗外。
顾氏大厦的顶层依然亮着灯，像颗悬在城市上空的星。
“顾承渊，你这是要我彻底套牢？”她对着空气喃喃，嘴角却慢慢扬起，“行啊，这出替身戏，我陪你唱到底。”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婚书哗啦作响。
月光落在“林小婉”三个字的签名栏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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