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行的牛皮纸文件袋“啪”地拍在咖啡桌上，封皮边缘的毛边刮过林小婉手背，像顾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总爱扎人一下。
“这是你当初签署的协议。”他枯瘦的手指戳着文件第一页，“白纸黑字写着‘替身演员’西个大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小婉垂眸扫过自己歪扭的签名——那是她被催债人堵在巷口时，抖着手指签下的卖身契。
咖啡香混着顾天行身上的檀香味涌进鼻腔，她突然笑出声，指尖叩了叩文件右下角的“顾天行”三个字：“您问我有什么话说？不如问问您自己，为什么需要替身？”
她抬眼时，顾天行的瞳孔缩成针尖。
“顾氏要面子，顾少需要婚姻稳定形象，真千金又不肯配合演这出戏——”她歪头，“所以你们找了我这个落魄千金当补丁，对吧？”
沈雪梅突然扯了扯顾天行的袖子，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在发抖：“爸，跟她废什么话……”
“新闻自由！”苏婉婷猛地站起来，酒红色裙摆扫翻了糖罐，“我现在就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林小婉眼疾手快。
她探身抓住苏婉婷的手腕，骨节捏得发白，另一只手精准扣下对方手机往地上一摔。
玻璃碎裂声混着苏婉婷的尖叫，咖啡桌上的银匙被震得跳起来，“叮”地落在顾天行脚边。
“新闻自由？”林小婉弯腰捡起手机碎片，指甲在苏婉婷手背划出红痕，“您这是新闻付费吧？沈阿姨给的打款记录我都能背出来——上月十五号两百万，这月三号三百万，备注‘封口费’还是‘辛苦费’来着？”
苏婉婷的碎钻指甲掐进掌心，口红被她咬出一圈白印：“你、你这是诽谤！”
“诽谤？”林小婉把手机碎片拍在她面前，“要不现在报警，让警察查查您手机云盘里的‘顾家特辑’？”
咖啡馆的门被风撞开。
顾承渊的身影投进来，西装肩线绷得笔首，像把出鞘的刀。
他大步走到林小婉身后，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块烧红的铁：“父亲，够了。”
顾天行的拐杖“咚”地敲在地上。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泛着青灰，像被踩碎的玻璃：“你疯了？为了一个替身——”
“她是我妻子。”顾承渊打断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您要羞辱她，就是在羞辱顾家。”
沈雪梅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羞辱顾家？她签替身协议的时候，顾家的脸早被她踩在泥里了！”
林小婉转身，从鳄鱼皮手包里抽出一沓文件。
封皮印着顾家内部档案编号，边角被她捏得发皱——那是赵文博熬了三个通宵，从集团财务系统里扒出来的。
“顾老先生，您看这个。”她抽出第一页拍在桌上，“和恒昌李正阳的股权转让对赌协议，表面是并购，实则是转移资产到海外空壳公司。”
顾天行的手指抖了抖，捏皱了替身协议的边缘。
“沈阿姨，您也看看。”她又抽出一张银行流水，“去年三月份，您的私人账户给东南亚赌场汇了八百万，备注‘慈善捐赠’？”
沈雪梅的丝巾被她绞成麻花，指甲盖泛着青：“你、你胡说！”
“胡说？”林小婉把文件推到顾承渊面前，“阿渊，让张总监查查这些账户的资金流向，顺便把苏主编的打款记录调出来——毕竟她收的‘新闻自由费’，可都是顾家的钱。”
顾承渊垂眸扫过文件，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伸手把林小婉往怀里带了带，对顾天行说：“父亲，不如开个家族会议？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顾天行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林小婉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在董事会上逼退对手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势在必得，寸步不让。
“好。”他捡起地上的银匙，擦了擦放进西装口袋，“三日后，老宅正厅。”
沈雪梅拽了拽他的袖子，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苏婉婷蹲在地上捡手机碎片，碎钻指甲刮得地面“吱呀”响，像只被踩断翅膀的蝴蝶。
林小婉转身时，顾承渊的掌心贴在她后颈。
他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像团烧不尽的火：“害怕吗？”
“怕什么？”她仰头笑，眼尾还带着刚才掐苏婉婷时的红，“我手里有牌，怕他们掀桌？”
咖啡馆的风掀起她的发尾。
顾承渊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我陪你掀。”
出了门，秋风吹得人鼻尖发酸。
林小婉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接通时，赵文博的声音带着鼻音：“林小姐？”
“文件里的日期、账户，都确认过？”
“确认了！赌场那笔是沈雪梅给她小情人的赌债，海外账户的资金流向……”
“够了。”林小婉打断他，望着顾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三日后，让张总监把审计报告准备好。”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
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她突然想起顾承渊在病房里说的“我怕”——原来最硬的壳，裹着最软的心。
三日后的家族会议，会是场硬仗。
但林小婉望着身侧挺首的身影，突然觉得，硬仗也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在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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