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大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太足，林小婉跟着顾承渊踏进去时，后颈的碎发被风撩起，像小刷子似的挠着皮肤。
顾天泽被两个保镖架着站在长桌尽头，领带歪到锁骨处，平时油光水滑的背头此刻乱成鸡窝。
他的目光扫过林小婉时，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活像被掐住脖子的癞蛤蟆。
“顾总，这是您要的证据链。”助理小周抱着一摞文件夹过来，最上面的封皮印着“顾天泽 - 慈善基金挪用案”，红章压得方正。
顾承渊接过去，指尖在“挪用三千万”的数字上敲了敲。
林小婉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浅疤——上次为她挡酒瓶子时划的，当时他还嘴硬说是“小时候爬树摔的”。
“顾天泽，”顾承渊忽然抬眼，声线像淬了冰的手术刀，“你说五个亿太少，要找中间人拿低价地。现在我倒想问问，你挪用的慈善基金，够不够给那些被你坑的孤儿买奶粉？”
顾天泽的脸瞬间白过墙皮。
他突然甩开保镖的手，踉跄着扑向林小婉，指甲几乎要挠到她鼻尖：“小贱人！你以为录个音就能扳倒我？叶琳那给你的纸条，我早让人改过内容了！”
林小婉瞳孔骤缩。
她想起半小时前在茶水间，叶琳端着咖啡撞过来，滚烫的液体泼在她手背上，道歉时塞了张纸条：“小心顾天泽的后手，他在慈善基金里埋了雷。”当时她以为是叶琳转性，现在听顾天泽这疯话——
“雷？”顾承渊突然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张A4纸拍在桌上。
林小婉凑过去，看见上面是叶琳的笔迹，右下角还有公证章：“顾天泽胁迫我伪造财务报表，所有操作指令均来自他本人。”
“叶琳今早五点就去公证处了。”顾承渊捏了捏林小婉发烫的耳垂，“你上次说她看你的眼神像看见抢食的猫，我就让人查了查——她亲妹妹在晨光福利院上学。”
林小婉猛地抬头。
顾承渊低头看她的眼神里，藏着点狡黠的光，像小时候她偷喝爸爸藏的红酒，被逮到时爸爸眼里的纵容。
“现在，”顾承渊转身面对董事会，投影屏“唰”地亮起，“各位叔叔伯伯，我们来看看顾天泽的‘中间人’陈某，是怎么把三千万慈善款变成普吉岛私人别墅的。”
屏幕上闪过银行流水、房产登记、甚至陈某在别墅开派对的监控录像。
张叔扶着眼镜的手首抖，镜片后的老泪砸在桌布上：“当年老顾总把慈善基金交给我们，说要让每个孤儿都有学上......”
“我认罪！”顾天泽突然瘫坐在地，西装裤膝盖处蹭上了灰，“但林小婉别想好过！她根本不是顾太太——”
“三叔。”顾承渊打断他，声音陡然沉下来，“你该庆幸现在说这些，比半小时前说有用。”他从文件夹最底层抽出份文件，“顾太太的身份，是我亲自去民政局领的证。至于你说的‘替身’......”他转头看向林小婉，眼里的温度烫得她心跳漏拍，“我顾承渊要找替身，会找个能把我按在沙发上骂‘资本家剥削狂’的？”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憋不住的笑。
张叔抹了把脸，拍着桌子喊：“罢免！必须罢免顾天泽的股东资格！”
表决很快结束。
顾天泽被保镖架出去时，突然扭头冲林小婉喊：“刘凯在跟踪你！他手里有......”
“砰”的一声，门被保镖关上。
林小婉摸着兜里的手机，刚才顾天泽说话时，她收到条短信：【陆川被带走调查，周铭轩说他泄露商业机密。】发信人是陆川的助理，末尾还加了个哭脸表情符号。
“在想什么？”顾承渊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带着松木香的阴影将她笼罩。
“陆川出事了。”林小婉把手机递过去，“周铭轩那家伙，上次在慈善晚会上被我拆穿假捐，现在公报私仇。”
顾承渊垂眸看手机，喉结动了动：“我让法务部去捞人。”他顿了顿，“但你最近别单独行动。”
“为什么？”
“刚才顾天泽喊的刘凯，是他养了五年的私家侦探。”顾承渊指节抵着她后颈，“半小时前我让人查了，他的车现在停在地下车库B3区，车牌沪A·77X93。”
林小婉突然笑出声：“顾总，你这是......在查岗？”
“查危险分子。”顾承渊耳尖微红，迅速转移话题，“去我办公室，我让人把慈善基金的账册调出来。”
顾氏顶楼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浓。
林小婉翻着财务报表，突然有张照片从册子里滑出来——是二十个孩子挤在操场的合影，背景是“晨光福利院”的红砖墙，最前排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奖状，上面写着“顾氏奖学金”。
“这是我十岁时建的。”顾承渊端着咖啡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那年我在孤儿院住了三个月，因为......”他顿了顿，“因为我爸要锻炼我独立。”
林小婉抬头看他。
这个总把“顾氏利益至上”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眼尾软得像被揉过的纸，“后来我发现，那些孩子需要的不只是钱。所以每年我都会去两次，教他们打拳，或者......”他突然轻咳一声，“教他们背《孙子兵法》。”
林小婉“噗嗤”笑出声：“顾总这是要把孤儿院孩子培养成商业精英？”
“至少能保护自己。”顾承渊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报表，“你刚才翻到的‘秘密项目’，是要给每个孩子存教育基金，等他们十八岁时......”
“叮——”
林小婉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她拿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后颈寒毛倒竖——是监控截图，照片里她和顾承渊正低头看报表，角度正好能拍到桌上的“晨光福利院教育基金”字样。
发送人显示“匿名”，附言只有一行字：【顾太太，你说顾承渊知道你在查他吗？】
林小婉抬头看向窗外。
暮色里，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个模糊的身影，举着望远镜的姿势，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
“怎么了？”顾承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攥住她手腕往外走，“跟我去地下车库。”
“去哪？”
“抓刘凯。”顾承渊扯了扯领带，眼里的冷意褪成烧得正旺的火，“他跟踪你三天了，今天该收网了。”
林小婉被他拽着跑，风灌进袖口，手机里的匿名短信还在震动。
她望着顾承渊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猫和老鼠》——这次，汤姆可能要被杰瑞反将一军了。
而写字楼里，举着望远镜的刘凯摸出手机，按下发送键：“顾先生，林小婉发现我们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天泽的冷笑：“发现又怎样？等她看到那份亲子鉴定......”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地下车库。
顾承渊松开林小婉的手，从西装内袋摸出车钥匙。
他转身时，她瞥见他后腰别着个黑色物件——是上次在拍卖会防身用的电击器。
“顾总，”林小婉突然拽住他衣角，“如果......如果我有什么没告诉你的事......”
“那就等抓完刘凯再说。”顾承渊低头冲她笑，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我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
“你刚才翻我慈善基金账册时，有没有发现......”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在每个孩子的教育基金里，都多存了一份——等我们有孩子时，用来给他买奶粉。”
林小婉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正想反驳，余光瞥见B3区那辆沪A·77X93的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启动引擎，车灯刺得她眯起眼。
顾承渊己经大步走过去，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林小婉摸了摸兜里的电击器——这是她今早特意从顾承渊保险柜里“借”的。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打在车窗上。
刘凯透过后视镜，看见林小婉跟在顾承渊身后，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他上次跟踪时，她在慈善晚会上拆穿周铭轩假捐时的模样。
而顾天泽的电话还在震动，他盯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那是他安排在医院的线人，说半小时前有个护士推着轮椅进了VIP病房，病床上躺着的人，和林小婉有七分相似。
顶楼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那张孤儿院合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的小字：“给小晚的第一份礼物，等你找到我时，我们就一起去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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