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林小婉正蹲在码头仓库的通风管道口。
她扯了扯超大号的连帽衫，帽檐的阴影刚好遮住半张脸——这是她用顾承渊定制西装改的伪装，袖口还留着他袖扣刮破的线头，此刻倒成了绝佳的掩护。
“十点整。”她摸了摸胸针暗格里的便签，腕表秒针刚跳到12，仓库铁门就被金属链条拽得哐当响。
李宏达探进半张脸，油亮的背头被风吹得几缕，活像只炸毛的八哥：“林小姐倒是守时。”
林小婉首起身子，故意踉跄两步撞在货架上，搪瓷杯“当啷”落地——这是她今早用苏瑶送的咖啡杯改的窃听器，杯底还粘着半块没擦净的咖啡渍。
“李哥这地方够隐蔽啊，”她弯腰捡杯子，余光扫过他脚边的纸箱，封条上“易碎品”三个字被蹭掉半块，露出底下“顾氏海外账户明细”的打印痕迹，“顾太太说给我1%股份，该不会是拿这箱文件当聘礼吧？”
李宏达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纸箱胶带：“林小姐是聪明人，该知道密钥比股份金贵。”他从怀里摸出张支票拍在木箱上，油墨还没干透，“三千万，够你舅舅还赌债了——”
“赌债？”林小婉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支票上顾氏集团的水印，“李哥记性差了？我舅舅上周刚在澳门赢了两千万，您这三千万，怕不是顾太太转移资产的零头？”她掏出手机，播放键按下的瞬间，仓库里炸开周桂芳的尖嗓子：“下周三前必须把信托文件运到公海，等那小贱人发现密钥是假的——”
李宏达的脸瞬间煞白，扑过来要抢手机时撞翻了纸箱。
文件像雪片般散落，林小婉眼尖瞥见最上面那份《顾氏海外资产转移协议》，甲方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周桂芳”，日期正是家族会议前一晚。
“你……你怎么会有录音？”李宏达退到货轮甲板边缘，裤脚沾着刚蹭上的机油，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小婉晃了晃手机，屏幕亮起苏瑶今早整理她房间时的监控截图：“苏助理的咖啡杯底有胶痕，我猜是窃听器，”她歪头看他，“没想到反而是您和顾太太的通话，被我装在您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录了个全乎。”
“去他妈的！”李宏达突然抄起纸箱砸过来，转身要把怀里的U盘扔进海里。
但他的手刚举到半空，一道黑影从货轮底舱窜出——顾承渊踩着集装箱跃过来，西装裤脚沾着海水，却还是稳稳扣住李宏达的手腕。
U盘“叮”地落进他掌心，像颗刚捞起的珍珠。
“顾……顾总？”李宏达的膝盖当场软了，额头抵着甲板首磕，“我就是听顾太太的话……”
“顾太太的话，你也信？”顾承渊捏着U盘的指节泛白，余光扫过林小婉沾着灰尘的帽檐，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他冲暗处招了招手，两个黑衣保镖立刻架起李宏达。
货轮汽笛突然响起，惊飞了几只栖息的海鸥，翅膀扑棱声里，林小婉听见顾承渊低低说了句：“去查公海航线。”
别墅监控室的空调开得太凉。
苏瑶盯着屏幕里林小婉被“带走调查”的画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丫头刚才弯腰捡杯子时，分明用口红在仓库镜子上画了串符号，可回放时镜面却干干净净。
她指尖发抖地调出监控日志，发现凌晨三点有人登录过系统，IP地址显示在顾氏顶楼办公室。
“苏助理在查什么？”
甜腻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苏瑶手忙脚乱要关屏幕，却见林小婉抱着化妆包倚在门框上，发梢还滴着海水，“我刚从码头回来，”她晃了晃手机里的自拍，背景是顾承渊的加长林肯，“顾总说要请我喝姜茶，苏助理要一起吗？”
苏瑶看着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突然想起今早整理房间时，化妆镜上确实有一道淡粉色痕迹——像是什么字母的开头。
她干笑两声：“林小姐误会了，我……我在调花园监控，昨天丢了盆兰花。”
“哦？”林小婉歪头凑近监控屏，指尖点了点角落模糊的人影，“这不是陈律师的车吗？”她从化妆包里摸出口红补了补唇线，镜子里映出苏瑶骤缩的瞳孔，“陈律师每周三都去秦氏大厦，对吧？”
苏瑶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看着林小婉哼着歌走远，立刻删掉所有监控记录，却没注意到镜子上那道淡粉色的“Q”，在暖光下慢慢显影成“秦伟杰”三个字。
顾宅会客厅的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桂芳摔了第三只骨瓷杯，碎片溅在陈明远的西装裤上：“你说那小贱人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李宏达被抓，仓库文件全被翻出来，你——”
“是林小婉用美人计！”陈明远突然拔高声音，眼镜片后的眼睛发红，“她上周在酒会上故意撞我，把窃听器塞进我公文包！”
“陈律师记性真好，”林小婉端着姜茶推门进来，杯底沉着从码头捞的贝壳，“那您电脑里的《顾明轩血缘鉴定报告》，是不是也该记一记？”她点开手机，屏幕上是张扫描件，“顾明轩，顾氏前董事长独子，生物学父亲……秦伟杰。”
周桂芳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
陈明远踉跄着撞翻椅子，眼镜掉在地上摔成两半：“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您上周三在秦氏大厦的会议室，”林小婉吹了吹姜茶，热气模糊了她的笑，“窗帘没拉严，我站在对面咖啡厅，用顾总的望远镜看得清楚。”她瞥了眼缩在沙发里的周桂芳，“顾太太该问问陈律师，当年是谁改了顾老夫人的遗嘱，让私生子进了族谱。”
会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承渊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林小婉把贝壳从茶里捞出来，在桌布上画了串数字。
他解下西装披在她肩上，温度透过薄衬衫渗进来：“去密室。”
密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
林小婉盯着顾承渊无名指的婚戒，钻石在光下折射出细密纹路——像某种密码锁的齿痕。
她刚要凑近看，暗门突然“咔嗒”闭合，黑暗里她摸到门缝卡着张纸片，指尖触到油墨的触感：“6238”。
“是赵文博的账户尾号。”顾承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机屏幕亮起，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顾太太海外账户的后西位，一模一样。”
林小婉捏着纸片的手紧了紧。
窗外传来夜航船的汽笛声，混着顾承渊的呼吸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望着暗门上若隐若现的锁孔，突然笑了：“明天……该去银行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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